白引朝顿时瞪大双眼，眼中强装的平静如被掷入石子的湖水泛起涟漪，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紧握住夏晋露的双肩，随后又傻笑着急切地用力抱住她，好像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白引朝，你正常点。”
夏晋露虽然嘴上说着白引朝不正常，可那双手却安稳地落下，白引朝感受到这轻微的回应，越抱越紧，恨不得将夏晋露融进自己的骨血。
夏晋露没等来白引朝答话，等来的是肩头温热的湿润。
“傻了？怎么又哭又笑的？”
夏晋露轻拍着白引朝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声音不自觉放软，“好了，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可是要赔的。”
白引朝这才松开手，仓促地转头背着夏晋露的视线擦眼泪，等再转过身时眼睛和鼻头还有些红。
眼神相触碰，白引朝看到夏晋露带着温柔的眼睛那刻，心里那点难过也随之烟消云散。
“夏夏，”白引朝的声音带了点轻微的鼻音，“你不能骗我。”
“谁要骗你！”
“嗯，夏总不会骗人，夏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引朝嘴角弯起，伸手捏了捏夏晋露的脸颊，语气有些宠溺与纵容。
夏晋露觉得自己被耍了，脸上带着红晕，又羞又恼，扯过旁边的枕头砸向白引朝，手上的力道却收着没真砸疼她。
“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
白引朝抓着夏晋露的手，另一只手将枕头拿开。
“我说的，句句真心。”
夏晋露被白引朝突然蹦出的话惊到了，整个人处在发愣的状态，下一秒白引朝牵起她的手按到胸口，手心感受到一下一下的震动，比她在怀里听到的更清楚、更有力。
温度从手一路灼烧到脸颊，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快被煮熟了，下意识想抽回手，白引朝却攥得更紧。
“能感受到吗？这里……跳得很快，因为你。”
白引朝一错不错地盯着她，那双眼睛，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它不太听话，夏夏，你，能帮我管管它吗？”
刚刚哭过，白引朝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许颤抖，那双眼睛映着夏晋露的身影。
夏晋露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白引朝，也不敢直视她，眼睛到处乱瞟。
“我有点困了，那个，你先出去吧，对，我困了。”
夏晋露猛地抽回手拿被子盖住头，害怕白引朝扯开还把自己卷了卷。
白引朝见她这样也不打算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怕惹急了，她靠近被子轻轻拍了拍，说：“那你先睡吧，醒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到最后语调上扬透露着她的开心，离开房间的时候顺带把房门也带上了。
不知道是真困了还是因为生病，夏晋露在白引朝离开没多久就睡着了。
白引朝下楼的时候夏择暄还在客厅打游戏，长时间的相处两人早就混熟了，白引朝自己在客厅乱逛，夏择暄只随口打了声招呼后继续玩自己的。
白引朝注意到窗口旁边放了个小盒子，是用来装烟灰的，有些灰已经撒到窗台和地上了。
“烟灰怎么撒出来了，抹布和扫帚在哪？”
“在杂物间，就是楼梯旁那道门。”
夏择暄头也不回，随手朝后指了个方向，白引朝看到他指的方向明明是酒柜。
白引朝心里想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没一个靠谱，推开杂物间的门进去找扫帚。
里面空间比一般杂物间大，除进门放打扫工具那处稍微干净点，里面放的其他东西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墙角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白引朝随意一瞥，瞥到一个静静地放在纸箱上的盒子——那是用来装戒指的礼盒，米白色的盒身上印着logo暗纹。
她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里面并有一枚素戒，内侧还刻着几个英文，和她手上的是一对。
戒指旁有一张卡纸，写着“恋爱宣言“，恋人A和B以及下方的誓言是空白的，这张卡纸当年夏晋露送戒指的时候跟她提过。
她将礼盒放回原处，目光下移，看到了装在纸箱里的笔记本，下面有教材和一叠照片。
“这……是我？”
白引朝喃喃自语，周围一片寂静，夏择暄打游戏的声音被阻隔在门外，没人能回答她。
照片的角度是偷拍的，有从窗外拍的她趴在桌子上睡觉，也有体育课她站在远处……大概有十张照片，其中还有一张格格不入的家庭照，照片中的中年男女笑容温和，后面的少女双手搭在女人的肩上，眉宇间与夏晋露极为相似，但夏晋露并不在其中。
她拿起被压着的硬壳笔记本，上面积了灰，导致纸质摸起来并不舒服。
门外的游戏音模糊不清，白引朝放缓自己的呼吸。
翻开笔记本，白引朝忽然感觉自己手上的东西变得十分沉重，因为这是夏晋露的笔记本。
高中时期的夏晋露的字迹带着些许潦草和稚嫩：
10月7日，今天天气不怎么样，对我来说所有要上晚自习的收假天都不怎么样，爸爸带着姐姐在外边出差，又有一个星期要见不到她们了。但是今天也有点不一样，我遇到了一个女生，酷酷的，说话很温柔，可惜没能要个联系方式，要是能做朋友就好了！
10月12日，今天有太阳了，我在社团碰到她了！好开心！我打听到她的班级和姓名了，噢耶！
……
11月27日，今天天气晴晴晴！终于结束一周的课程了。我还向她表白了，她同意了！她居然同意了！好开心，这代表她是不是喜欢我！一定是！
白引朝的手开始颤抖，她的喉咙有些发涩，眼睛也有些发酸，视线渐渐模糊，她能想象到夏晋露写下这些时的忐忑与雀跃，但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太过沉重。
白引朝一点一点地看着笔记，直到有字的最后一页，那页有些皱，还有被水渍晕染过的痕迹。
5月21日，天气阴，她跟我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没有做错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她要跟我说分手？是不是我太喜欢粘着她了，还是我惹她烦了？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原来她是不喜欢我的……
笔迹几乎要戳穿纸张，可以看出下笔时用了多大的劲，掺杂着多复杂的情绪。
看到最后，白引朝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滚烫的液体涌出眼眶打湿手里的纸张，她压抑住哭声，慌忙去擦，却只能将字迹擦得模糊。
灰尘涌入鼻腔使她呼吸不畅，喘不过气，心脏像被人用力地捏着，捏紧放松然后再捏紧。
笔记本很厚，后面有一半的空白页，但关于她，以及那个少女的快乐时光却就此结束。
白引朝曾以为自己主动放弃她们的以后，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遗憾，却没想到给另一个人留下如此深刻的疤痕。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个人曾真诚热烈地爱着她，曾因为那样愚蠢的自己而心动、欢喜过；原来有人即使忘记了，也还是会对不完美的她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白引朝忽然有些庆幸，庆幸命运的仁慈，给了她这一世，让她提前见到夏晋露，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