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抵押店老板的电话时，林默指尖还带着微颤。刚买半年的笔记本电脑，还有那块用了三年的手表，加起来只估了八千块。老板在电话里透着不耐烦，说“电子产品贬值快，能给这个价不错了”，林默没心思讨价还价，只敲定了明天一早过去拿钱。
八千块，加上卡里的三万七，一共四万五。
不够，远远不够。
他点开支付宝，借呗额度一万五，花呗八千，全部提现。又翻出信用卡，两张加起来能透支五万。林默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字，每一笔到账都像在倒计时器上按下一个按钮——这些钱，都是用未来的安稳借来的，而他的未来，本就没有安稳可言。
“还有什么能换钱？”
林默扫视着这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除了那张他每天躺的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就是书桌和椅子。这些家具是房东的，带不走，也卖不上价。他的目光落在衣柜顶层，那里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复合弓。
那是他大学时痴迷射箭买的，花了两万多，后来工作忙，就一直闲置着。前世末日里，这东西根本没派上用场——极寒期里连拉开弓弦都费劲，回温期洪水滔天，弓箭远不如一把锋利的砍刀实用。
林默摸了摸冰冷的弓身，打开二手交易平台，拍了几张照片，标题写着“复合弓，九成新，急售，价格可议”，标价一万五。他没指望能卖原价，只盼着能尽快出手。
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林默没觉得累，肾上腺素像燃料一样在血管里燃烧，驱散了所有疲惫。他打开购物软件，开始列清单。
防寒物资是重中之重。
羽绒服，他直接搜“零下60度”“极地探险”，选了三件最厚实的，连帽、带防风裙、充绒量90%以上，一件就要一千五。羽绒裤同样标准，两条够换洗就行。保暖内衣要加绒加厚的，他一口气拍了十条，又买了二十双羊毛袜，五双防滑雪地靴——尺码从40到44都有，前世他见过太多人因为鞋子不合脚冻掉脚趾，多备几双总没错。
睡袋，他咬牙选了专业级的极地睡袋，温标-50℃到-30℃，价格三千多。暖宝宝，按箱买，十箱，每箱一百片。煤炭和木柴网上买不到，得去实体店，林默记起城郊有个建材市场，里面有家卖木炭和劈柴的，明天必须跑一趟。
食物方面，压缩饼干要军用级的，保质期长，热量高，他直接下单了五十箱，每箱20包。罐头选肉类为主，牛肉、猪肉、鱼，各来三十箱，再搭配二十箱水果罐头补充维生素。纯净水要桶装的，18.9升一桶，他拍了一百桶，备注了“送货上门，越快越好”。盐、糖、巧克力、能量棒，这些能快速补充热量的东西，林默都是按“能用三个月”的量买。
药品清单更长。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是基础，他特意多买了几盒头孢和阿莫西林——前世回温期，这些抗生素比黄金还珍贵。冻伤膏买了十支，碘伏、酒精、纱布、绷带各来五大包，还有处理骨折的夹板，防止腹泻的蒙脱石散，甚至连女性用品都备了几包，他记得前世有个女孩因为这个在极寒期里遭了大罪。
工具类，撬棍要锰钢材质的，够粗够硬，能破门能防身。斧头和锯子选了伐木专用款，对付冻住的门窗和木材都好用。打火机要防风的，他买了五十个，又加了十块打火石——这东西不怕冻，关键时刻能救命。手电筒要强光远射的，带爆闪功能，电池买了两箱1号和5号的。收音机选了全波段的，能接收短波信号，还带手摇发电功能。
最后，林默点开了太阳能充电板的页面。这东西在前世极寒期作用不大，光照时间短，温度太低也影响效率，但回温期开始后，太阳出来了，电力就是最大的优势。他选了两块100W的折叠板，加一个大容量储能电源，一共花了五千多。
“叮——”手机弹出支付提醒，余额瞬间清零，还欠了信用卡两万多。
林默没心疼。这些数字在末日里毫无意义，只有实物才是活下去的根本。他看着购物车订单里密密麻麻的商品，估算着到货时间——大部分能在三天内送到，少数可能要五天。
时间足够。
他关掉手机，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出租屋里的东西，除了身份证、银行卡这些必需品，其他都可以扔。衣服只留两套换洗衣物，剩下的全打包，准备拿到楼下的旧衣回收箱——留着占地方，不如清空空间，方便接收物资。
收拾到一半，手机响了。是他妈打来的。
林默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小默，醒了吗？昨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温和，“张阿姨介绍的那个姑娘，人挺好的，你抽个时间见介绍呗？”
林默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前世，极寒期第10天，他接到过母亲最后一个电话。那时候信号已经时断时续，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家里没暖气，水管冻裂了，父亲发烧躺在床上，她找不到药。他当时自身难保，只能在电话里说“别出门，多穿点”，然后信号就断了。
再后来，他再也没联系上他们。他甚至不知道父母是冻死的，还是在回温期的混乱里没撑过去。
“妈，”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个姑娘我不见了。”
“怎么又不见了？”母亲的语气带着不解，“你都二十五了，该成家了……”
“妈，听我说，”林默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接下来半个月，会有很严重的寒潮，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严重，气温可能会降到零下几十度。你和爸赶紧准备点东西，羽绒服、棉被、吃的喝的，越多越好，最好再买点煤炭或者木柴，备着取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母亲带着担忧的声音：“小默，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说什么胡话呢？现在是十一月，冷是正常的，但零下几十度怎么可能？新闻里也没说啊。”
“新闻会说的，但可能来不及了。”林默急了，“妈，相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把家里的存款取出来，去买东西，越多越好！还有，别待在老房子里，那房子是砖瓦房，不保暖，不行就去租个带地下室的房子，或者去郊区找个结实点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母亲的语气明显敷衍起来，“你是不是最近看什么灾难片看多了？别胡思乱想了，注意身体。我和你爸都挺好的，不用你操心。就这样，挂了啊。”
“妈！”
电话被匆匆挂断。
林默握着手机，指节泛白。他早该想到的，这种事太匪夷所思，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前世他也提醒过，结果一样。
但他不能放弃。
他翻出通讯录，找到表哥的电话。表哥是做工程的，性格沉稳，平时跟他关系不错。林默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次他换了个说法，只说“有内部消息，未来会有极端寒潮，准备点物资总没错”。
表哥沉默了更久，然后说：“小默，你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你确定？”
“我确定。”林默斩钉截铁，“哥，信我，赶紧准备，越多越好。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别乱跑。”
“行，”表哥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我信你。我这就去跟你嫂子说，我们俩分头准备。对了，你那边怎么办？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
“我这边还有事，处理完了联系你。”林默松了口气，至少有一个人信了，“哥，记住，物资优先，安全第一，别告诉太多人。”
“明白。”
挂了表哥的电话，林默感觉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能多一个人准备，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离抵押店开门还有一个小时，离第一批物资送到还有两天。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街道已经热闹起来，上班的人步履匆匆，卖早点的摊子冒着热气，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没人知道，14天后，这里会变成一片冰封的死寂。
林默关上窗帘，转身拿起背包。他要去城郊的建材市场，买煤炭和木柴，还要去看看那个他看中的据点——城郊一栋带地下室的独栋小屋，前世他在极寒期后期路过那里，看到过里面有人活动的痕迹，说明那房子足够坚固。
他必须在今天定下据点，越快越好。
脚步踏出出租屋的那一刻，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赛道。倒计时的秒针在耳边滴答作响，每一步都在和时间赛跑。
极寒将至，他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