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渊般的注视如同冰冷的蛛丝，在陆凡后颈一掠而过，旋即消失在爆炸的喧嚣与狂暴的能量乱流之中。是错觉？还是某个高踞祭坛之上的存在真的察觉到了这只潜入的“老鼠”？
没有时间去深究。陆凡此刻如同坠入了沸腾的金属熔炉与冰河涡流的结合体。检修口下方并非实心结构，而是一个巨大、错综复杂、充满了高压能量脉冲的“能量循环腔”。粗大如同巨蟒、由半金属半晶体构成的管道在这里蜿蜒、交汇、分叉，管壁透明或半透明，可以看到内部汹涌奔腾的、呈现出暗红、漆黑或污浊绿色的高浓度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并非平缓输送，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激烈冲突、碰撞，不时爆发出刺眼的电弧和能量火花，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臭氧和浓烈的焦臭味道，能量乱流形成的无形力场拉扯着陆凡的身体，试图将他卷入某个管道，或直接撕碎。视线因能量扭曲而光怪陆离，耳边是永不停歇的能量轰鸣。这里就是祭坛能量系统的“心脏瓣膜”区域之一，也是因结构负荷过大而产生“湍流”的关键节点。
陆凡死死抓住一根嵌入腔壁的、冰凉坚固的金属支撑梁，稳住身形。右肩处，灰蓝能量团在周围狂暴能量的刺激下，自主地活跃起来，蓝色框架微微发亮，对抗着外部的拉扯和侵蚀，同时内部的灰暗光芒流转加速，散发出一种既渴望吞噬又强烈排斥的矛盾波动。
“灵泪”烙印在他意识中的“坐标”信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就在前方约三十米处，三条最粗大、能量最狂暴的输送主管道交汇处。那里因角度和能量属性冲突，形成了一个持续不断的、小范围的“能量死涡”和结构应力集中点，正是整个“湍流点”最脆弱、最不稳定的核心！
但那里也是能量风暴最猛烈的区域，肉眼可见的暗红与漆黑能量如同纠缠的毒龙，在那里疯狂撕咬、爆裂，任何靠近的物体都会被瞬间绞碎或同化。
必须过去！并且要在不引发更大能量暴走的前提下，利用自身混沌力量的“变数”特性，去干扰、破坏那个节点！
陆凡开始沿着腔壁和管道的缝隙，艰难地向前攀爬。每一步都需万分小心，避开能量喷发口和力场乱流。狂暴的能量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和意识，若非“灵泪”蓝色框架的守护和X-23之前残留的生命能量锚定，他恐怕早已被侵蚀成畸变体或直接湮灭。
攀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已无路可走。一段腔壁因能量侵蚀而坍塌，形成了一个断崖，下方是翻涌的能量乱流，对面就是那个“死涡”核心区域，距离约十米，中间没有任何可供借力的地方。
十米，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是充斥着毁灭性能量风暴的死亡禁区。
陆凡停下，冷静地观察着。能量乱流的喷发有微弱的规律性，如同呼吸的潮汐。在两次较大喷发的间隙，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相对平静的“窗口期”，大约只有不到两秒。
就是这两秒！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右肩的能量团上。蓝色框架被他主动催发，变得更加明亮坚韧，暂时将内部混沌力量的躁动压制到最低，形成一个相对稳定可控的“外壳”。他将意念沉入那团灰暗之中，不是去强行命令，而是去“引导”，去“共鸣”，去激发其中蕴含的“混沌”特性——那无视常规规则、能够扭曲、渗透、短暂“中和”或“扰乱”其他能量的本质。
时机到！
就在一次剧烈的能量喷发刚刚结束、乱流稍歇的瞬间，陆凡动了！
他没有直接跳过去——那无异于自杀。他抬起那只已经失去实体、由能量构成的“右臂”，将凝聚了全部混沌引导意念的灰蓝能量，猛地向前“甩”出！
不是能量冲击，也不是规则扰动，而是将这一部分能量，如同最灵活坚韧的“绳索”或“钩爪”，朝着对面“死涡”区域外围一根相对稳定、但连接着核心节点的次级管道，激射而去！
灰蓝能量绳索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穿梭，表面与暗红、漆黑能量发生激烈的摩擦与湮灭，发出“嗤嗤”的刺耳声响，能量飞速消耗。但它顽强地突破了乱流阻隔，精准地缠绕上了那根次级管道！
就是现在！
陆凡意念一动，通过能量绳索的连接，发动了他目前所能做到的、最精密的混沌操作——不是破坏管道，而是将自身混沌能量的“无序”与“中和”特性，如同病毒般，精准地注入管道能量流与“死涡”核心能量场的“共振频率”与“相位节点”之中！
这就像在一台高速运转、但内部存在固有频率冲突的精密仪器最关键的齿轮上，撒入了一把微细却性质特异的“沙子”。
效果立竿见影，却又远超陆凡预期！
那原本就极不稳定的“死涡”核心区域，能量冲突骤然加剧了数倍！三条主管道输送来的、属性本就略有差异的能量流，在混沌“沙子”的干扰下，相位彻底失调，发生了猛烈的对撞与反噬！刺目的能量闪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核心区域，紧接着，是沉闷的、仿佛钢铁巨人内脏破裂的巨响！
轰——咔啦啦——！
剧烈的爆炸从“死涡”核心爆发！不仅炸毁了周围一大片管道和腔壁结构，更引发了连锁反应！整个能量循环腔剧烈震动，更多的管道因压力失衡而爆裂、错位！狂暴的能量失去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腔内横冲直撞！那三条主管道的能量输送被强行中断、紊乱，导致更上层的祭坛主体能量供应瞬间出现了巨大的缺口和逆流！
成功了！干扰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甚至可能直接重创了祭坛局部的能量循环系统！
但陆凡自己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能量绳索在爆炸中瞬间被摧毁，反馈回来的能量冲击狠狠撞在他的意识上，让他眼前一黑，口鼻溢血。右肩处，那团灰蓝能量因过度消耗和冲击，蓝色框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内部的混沌力量再次变得蠢蠢欲动，疯狂冲击着脆弱的束缚。
更糟糕的是，如此巨大的能量紊乱和爆炸，瞬间惊动了祭坛的所有防御机制和监控系统！
刺耳的、穿透一切能量噪音的警报声在整个腔体内凄厉响起！无数镶嵌在腔壁上的暗红晶体同时亮起，如同睁开的眼睛，冰冷的扫描光束四处扫射！原本只是自动运行的能量系统，仿佛瞬间被赋予了某种“意志”，狂暴的能量乱流开始有意识地朝着陆凡所在的区域汇聚、挤压！
他被发现了！而且，似乎激怒了这座活着的祭坛本身！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陆凡强忍着晕眩和右肩即将再次失控的剧痛，转身就想沿着来路退回。然而，来时的路径已经被新的能量乱流和因爆炸而坍塌的结构所阻断！
更可怕的是，在他前方和左右两侧，腔壁上的暗红晶体中，开始有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物质渗出、凝聚，迅速形成一个个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散发着强烈恶意与精神污染的影子！这些“能量污秽”是仪式污染高度凝结的产物，它们蠕动着，发出无声的尖啸，朝着陆凡包围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能量乱流），左右是污染造物。
真正陷入了绝境！
而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宏大、带着不容置疑威严与一丝玩味的声音，直接穿透了狂暴的能量场与物理阻隔，在陆凡的意识深处轰然响起，用的竟是略显生涩、却异常清晰的大陆通用语：
“有趣的小虫子……竟能在这里，用如此……‘别致’的方式，制造出这样一场小小的骚乱。”
声音的主人对能量紊乱造成的破坏似乎并不十分在意，反而对陆凡本身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
“如此精纯而狂野的混沌气息……却又带着一丝令人不快的‘秩序’枷锁和自然的余温……你就是那个预言中提及的‘变数’？还是说，仅仅是又一个被‘守望者’遗产污染的、不自量力的蠢货？”
随着话音，一股庞大到令陆凡灵魂冻结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山，缓缓“降临”到这片混乱的能量腔中，将所有狂暴的能量乱流都强行“抚平”了一瞬。那些包围过来的“能量污秽”也停止了动作，如同臣服的猎犬。
陆凡感到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锁定，动弹不得。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破损的腔壁和混乱的能量光芒，隐约“看到”，在祭坛更高处，那正在形成的黑暗漩涡“门扉”之下，似乎有一个模糊的、披着华贵紫黑色长袍的身影，正微微低头，用那双燃烧着深渊之火的眼睛，静静地“俯视”着这只被困在能量腔中的渺小猎物。
终末教团的主祭……亲自将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而主祭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陆凡的心沉入了无底冰渊：
“你的挣扎，为本已完美的仪式，增添了一点……意外的‘风味’。作为感谢，本座将亲自……‘处理’你。你的灵魂，你的混沌，或许能成为‘门’稳定后，第一件有趣的……收藏品。”
话音落下，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霸道的吸力，无视了空间距离和能量乱流，猛地作用在陆凡身上，要将他强行从这能量腔中“摄”走，拖向那高踞祭坛之巅的主祭所在！
陆凡疯狂催动右肩的能量，试图抵抗，但那力量层次相差太远！蓝色框架在对抗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迅速扩大！意识也在庞大的精神威压下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即将被无形大手攫取的瞬间——
陆凡身后，那片因爆炸而坍塌、结构最脆弱的腔壁，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外部……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