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灾厄的咆哮如同亿万冤魂凝聚的飓风,裹挟着实质化的暴怒与精神污染,疯狂灌入洞窟。紧随其后的冰层崩塌与粘稠物体挤压的巨响,每一声都仿佛踩在众人濒临崩溃的心弦上。那东西正以无可阻挡之势,从他们逃生的管道破口处,强行挤入这错综复杂的冰隙网络,目标直指这个散发着强烈能量冲突波动的洞窟!
洞窟本身也在震动,穹顶不断落下碎石与冰渣。惰化池内,能量冲突已达到白热化。银灰色的池液在净化协议驱动下,化作无数道冰冷刺骨的秩序锁链,试图强行“冻结”与“分解”陆凡右肩的混沌能量团。而那团能量在生死危机与外部强力压制的双重刺激下,爆发出惊人的韧性,灰银色与暗红光芒激烈对抗,如同困兽的垂死挣扎,将池液不断蒸发、推开,在池中形成了一个不断翻滚的能量漩涡。
陆凡的身体在漩涡中心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交替闪烁的几何光纹与混沌漩涡,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虚无的边缘反复拉扯。
“必须阻止那东西进来!”巴恩挣扎着站起,尽管伤势严重,眼中却燃烧着战火,他环顾四周,寻找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最终目光落在了洞窟边缘散落的几块巨大的、似乎是某种金属构装残骸的碎片上。“堵住入口!或者……给它一下狠的!”
“来不及了!听声音,它已经非常接近!”艾莉娅脸色煞白,她的自然感知能清晰捕捉到那恐怖存在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与毁灭欲望,正从唯一的通道入口方向滚滚而来。
带路的残破构装体,猩红光芒疯狂闪烁,似乎也在进行着高负荷的运算。“……逻辑……优先级变更……外部威胁……等级:毁灭级……内部能量冲突……风险:高……综合判断……启动……最终协议:‘铸炉’遗产……临时防御模块……激活……”
它那残破的身躯猛地转向洞窟入口方向,仅存的右臂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了通道。它胸口的破损处,那些暗红色的晶体组织骤然亮起不祥的血光,一股迥异于之前冰冷秩序感的、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开始在其中汇聚、压缩,发出低沉的嗡鸣。
“你……要做什么?”莉拉娜感受到那能量的不稳定与毁灭性,惊疑道。
“……以……残存核心……为引……引爆……‘污染动力炉’……残余……制造……定向能量乱流……暂时……堵塞……或……重创……入侵者……”构装体的意念传来,平静中带着决绝,“……此行为……将导致……本机……永久性……离线……请……其他单位……尽快……处理……混沌源……并……寻找……其他……出路……”
它要自爆?!用自己体内那被污染改造过的动力炉残骸,制造一次爆炸,来阻挡地底灾厄?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具古老、残破、逻辑混乱却又在此刻展现出守护意志的构装体。它或许并非盟友,但此刻,它选择了牺牲自己,为这群闯入者争取最后的时间。
没有时间感动或犹豫。地底灾厄那令人作呕的摩擦声和充满整个通道的恐怖威压,已经近在咫尺!洞窟入口处的冰岩开始大规模龟裂、崩塌!
“退后!”莉拉娜嘶声喊道,同时拼尽最后力量,在众人身前布下一层薄薄的冰晶护盾。
构装体胸口的血光凝聚到了极致,形成一个不稳定跳动的小型暗红能量球。它那猩红的“目光”最后扫了一眼惰化池中挣扎的陆凡,仿佛完成了一次最后的“数据记录”。
“为了……逝去的……荣光……与……未完成的……守护……”
意念落下的瞬间,构装体将那暗红能量球,朝着即将彻底崩塌的通道入口,猛地“推”了出去!
能量球离体后,构装体眼中的猩红光芒瞬间熄灭,整个躯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哗啦一声散落成一堆真正意义上的废铁。
而那枚暗红能量球,则如同拥有生命般,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没入了通道入口处那翻滚的、即将涌出的黑暗与粘稠血肉之中!
短暂的死寂。
紧接着——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那不是纯粹的火焰或冲击波,而是高度浓缩的污染能量、混乱意志与构装体残存秩序结构的彻底崩解与链式反应!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通道入口,并如同海啸般向通道内部反冲而去!
众人即使有莉拉娜的护盾和距离缓冲,仍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撞在洞窟岩壁上,口吐鲜血,耳中一片嗡鸣。整个洞窟剧烈摇晃,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无数巨大的冰锥和岩石从穹顶砸落!
通道方向,传来了地底灾厄前所未有、混合了极致痛苦、暴怒与一丝……惊惧的凄厉咆哮!显然,构装体这同归于尽的一击,即便无法杀死那恐怖的存在,也绝对给它造成了重创,并成功引发了更大范围的冰层坍塌,暂时堵死了通道。
代价是,洞窟的结构也受到了严重影响。穹顶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支撑的岩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否则就算不被地底灾厄追上,也会被活埋!
“咳咳……快……带上陆凡……找其他出路!”艾莉娅咳着血,挣扎爬起,冲向惰化池。
池中的能量冲突因外界的剧烈爆炸和洞窟震动,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减弱。陆凡右肩的能量团似乎也消耗巨大,光芒黯淡了许多,虽然依旧不稳定,但至少不再狂暴地向外扩散。池液的净化锁链也因能量输出不稳定而有所松动。
艾莉娅和X-23合力,艰难地将陆凡从变得稀薄了许多的池液中拖了出来。他浑身湿透,皮肤冰冷,右肩处的能量团缩小了一圈,颜色更加晦暗,但内部冲突依然存在,如同一个随时可能复燃的灰烬堆。他本人则彻底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微弱。
“这边……有气流……”巴恩指着洞窟另一侧,一块因爆炸震动而坍塌、暴露出后面一条狭窄黑暗缝隙的岩壁。微弱但持续的气流正从缝隙中吹出,带着更加古老和……干燥的尘埃气息,与冰隙中的湿冷截然不同。
没有别的选择。众人相互搀扶着,拖着昏迷的陆凡,钻进了那条狭窄的缝隙。缝隙内部起初只能匍匐前进,但很快变得宽敞,形成一条倾斜向上、天然形成的岩石隧道。隧道内没有冰,只有干燥的岩石和灰尘,温度也比外面高了不少,仿佛通向山体内部更深处。
他们不敢停留,用尽最后力气向上攀爬。身后,洞窟彻底崩塌的轰鸣声不断传来,夹杂着地底灾厄不甘的、逐渐远去的怒吼。
不知攀爬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感觉油尽灯枯、即将彻底倒下时,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但稳定的光芒——不是血色月光,也不是能量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经过漫长反射的、天然矿石发出的冷光。
他们挣扎着爬出隧道出口,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某种发光蓝色晶簇构成的地下空洞!空洞高不见顶,四周岩壁上布满了大小不一、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晶簇,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梦幻般的海底世界。地面是相对平坦的岩石,空气干燥而洁净,没有任何污染气息,只有浓郁的水晶能量和岁月沉淀的宁静。
这里,似乎是一个完全未被污染触及的、天然的水晶矿脉空洞。而且,结构异常稳固。
暂时安全了。
众人瘫倒在冰冷但干净的岩石地面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重伤、透支、精神冲击……所有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巴恩直接昏死过去。莉拉娜也再次陷入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X-23蜷缩成一团,身上的自然光泽黯淡到几乎看不见。艾莉娅靠着岩壁,剧烈喘息,看向被平放在地上的陆凡。
陆凡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右肩处的能量团缩小到拳头大小,颜色变成了一种沉静的暗灰色,表面偶尔有极其微弱的银光闪过,不再剧烈冲突,仿佛进入了某种“休眠”或“强制稳定”状态。惰化池的净化与能量冲突,加上构装体自爆的冲击,阴差阳错地,似乎将他从彻底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但也让那股力量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寂与未知的变化中。
艾莉娅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沉重丝毫未减。他们虽然暂时逃脱了地底灾厄,但身处未知的地下矿脉,人人重伤,补给全无,陆凡力量未知,莉拉娜长老危在旦夕……而外面,血月当空,祭坛仪式恐怕已进入最后阶段。
他们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力量,也几乎失去了希望。
就在艾莉娅意识也逐渐模糊,即将昏睡过去时,她隐约感觉到,这个巨大水晶矿脉空洞的深处,那最浓郁的蓝光汇聚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呼吸”。
不是生物的呼吸。
而是能量的脉动。
一种纯净、古老、浩瀚如星海,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期待的脉动。
这脉动,与她胸前那枚彻底失去光泽的“森林之泪”,与她自身的自然本质,甚至与昏迷中陆凡右肩那沉寂的混沌能量团,都产生了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
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