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着在立柱水晶内的空间印记,比预想的还要脆弱和飘渺。它并非完整的信息包,更像是一段因剧烈空间扰动而烙印在特定材料上的“回响”,随着时间的流逝和能量的枯竭,早已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一点难以捉摸的“感觉”。
陆凡将恢复了大半的精神力凝聚成最细腻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去接触、去“抚摸”那一点微弱的印记余韵。通过新获得的规则感知,他“看”到的并非清晰的坐标数字或景象,而是一片模糊的、快速闪烁的碎片光影:破碎的冰川、扭曲的光线、一个巨大而残破的环形建筑轮廓、以及一种……与熔炉内部环境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某种压抑与衰败、却又隐约带着一丝古老秩序感的“空间质感”。
这感觉……有些熟悉。陆凡皱眉思索,猛然想起,在之前解析污染点记忆烙印时,似乎隐约“见”过类似的场景碎片——那是主教潜入时,通过传送阵短暂连接的外界景象的一角!难道这个备用传送阵,曾经被设定为连接到教团在古城外围的某个据点或前哨?还是说,“守望者”预设的安全地点,也恰好在古城附近,只是与教团后来占据的区域有所重叠?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传送目的地绝不安全,甚至可能直接落入敌巢。
但这已经是唯一的线索了。他需要从这些碎片中,提炼出足够稳定和具体的“空间特征”,作为信标来校准传送阵。
“X-23,稳定印记,我要进行深度‘共振’解析了。”陆凡通过链接发出意念。
X-23回应以坚定的能量输出,翠绿色的自然能量如同最温和的泉水,持续浸润着那根立柱和水晶,延缓印记消散的速度。
陆凡深吸一口气,不再只是被动感知,而是主动将自身的一缕源初之气,调整到与那印记残响中捕捉到的“空间质感”尽可能接近的频率,然后,轻轻“注入”印记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如同向即将熄灭的火星吹气,既可能助其复燃,也可能将其彻底吹散。
嗡……
水晶内部发出极其轻微的共鸣声。那一缕源初之气仿佛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印记的残响中激起了微弱的涟漪。原本模糊闪烁的碎片光影,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稍微清晰、稳定了一丝。
陆凡抓住机会,全神贯注地记忆和解析这些变得稍纵即逝的清晰画面:
那环形建筑的轮廓变得更加具体,似乎是某种古代观测台或祭坛的遗迹,由一种灰白色的、布满风化痕迹的巨石构成,部分已经坍塌。
周围的冰川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暗蓝色,空气中似乎弥漫着稀薄的、带有腐蚀性的能量雾气。
最关键的是,在某一帧极其短暂的画面中,他“看”到了环形建筑中心地面上,一个几乎被冰雪掩埋的、与脚下这个传送阵平台有着七八分相似的、但规模更小、符文略有差异的圆形痕迹——那是对面的接收端!
找到了!虽然坐标依旧模糊,但这个接收端的“空间特征”和相对位置,足以作为一个不完美但可用的“信标”了!
陆凡立刻将这个关键的“空间特征”信息,通过权限烙印在传送阵的坐标锚定模块中(替换掉原本早已失效的旧坐标)。阵法基座上的符文一阵明灭,最终稳定下来,表示已经接受了这个新的、不完整的引导信标。
“成功了!”陆凡长舒一口气,向X-23传递喜讯。
X-23也松了一口气,收回了大部分自然能量,显得有些疲惫。但它依旧警惕地关注着周围。
接下来,就是为传送阵充能。陆凡估算了一下,要将他们两人(或许还得算上那个不省心的右臂)传送到那个不确定的地点,需要的能量绝非小数。他和X-23刚刚恢复的力量加起来,恐怕也只够启动阵法的基础框架,想要完成稳定传送,还需要额外的能源。
他的目光投向了熔炉核心——那团混沌现象。直接抽取混沌能量?太危险,且难以控制。
他想起了“能量加速协议”中消耗掉的“规则碎片”和“生命源质”。熔炉是否还有其他形式的储备能源?
通过权限查询,很快有了结果。在熔炉的“应急能源库”中,还封存着少量高度压缩的、性质相对稳定的“混沌衍化能量块”。这是利用混沌现象在特定规则约束下,自然衍化出的、介于原始混沌与稳定能量之间的过渡性能量结晶,能量密度极高,且相对“温和”,适合作为高耗能设施的启动能源。
但提取这些能量块,同样会消耗熔炉本就不多的维持能量,并可能进一步暴露能源库的位置。
权衡再三,陆凡还是决定提取。离开是必须的,固守的风险正在与日俱增。他用新获得的权限,向系统下达了提取指令。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和能量流动的嗡鸣,一块大约拳头大小、呈现出混沌灰白色泽、内部仿佛有星云旋转的不规则晶体,从腔体某处的隐蔽开口缓缓送出,落在陆凡手中。晶体触手温润,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就是它了。
陆凡和X-23回到传送阵旁。陆凡将“混沌衍化能量块”嵌入阵法中心一个特意留出的凹槽。能量块嵌入的瞬间,整个阵法平台猛地一震,所有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光芒!三根立柱顶端的水晶也重新被点亮,射出三道交织的光束,在平台上方交汇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模糊的空间漩涡雏形。
能量正在灌注,阵法正在启动!
然而,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盯着传送阵,等待空间通道稳定成型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传送阵,也不是来自外界。
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的、通往主腔体的维护通道!
一道极其迅捷、无声无息、完全由暗影能量构成的锐利尖刺,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从通道阴影中猛地射出,目标直指背对着通道、正在维持阵法能量稳定的X-23的后心!
攻击来得太过突然,且没有半分能量泄露和前兆!直到尖刺破空之声传来,杀意已然临体!
“小心!”陆凡的警示与X-23的本能反应几乎同时爆发!
X-23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只来得及将凝聚在双掌、正准备协助稳定空间通道的自然能量,猛地向身后爆发式推去,形成一层仓促的绿色能量护盾!
噗嗤!
暗影尖刺狠狠扎在绿色护盾上,护盾剧烈闪烁,仅仅坚持了半秒便轰然破碎!尖刺余势未消,擦着X-23的肩胛骨掠过,带起一溜墨绿色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血液(X-23的体液),深深没入了旁边的金属墙壁!
X-23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踉跄前冲,左肩处一个狰狞的伤口迅速变得乌黑,并且有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攻击中蕴含着强烈的腐蚀性与精神污染毒素!
“什么人?!”陆凡又惊又怒,源初之气瞬间爆发,左手虚握,一道凝实的灰白色能量刃已然成型,同时右臂下意识抬起,那半透明的臂膀内部三色光点疯狂流转,指向通道阴影!
没有回应。
只有一道笼罩在浓郁黑雾中、完全看不清形体、如同鬼魅般的矮小身影,从通道阴影里缓缓“流淌”而出。它没有固定的形态,黑雾不断翻腾,时而凝聚成人形,时而又散开如烟,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雾深处锁定着他们,散发着冰冷、死寂、与之前遭遇的终末教团同源但更加纯粹和隐蔽的杀意。
【解析目标:???(高度能量遮蔽)能量属性:暗影、腐蚀、精神污染。威胁等级:极高。推断:专业化暗杀/渗透单位,可能为终末教团高阶刺客或特殊造物。】
它一直潜伏在这里!就潜伏在他们刚刚经过、并且认为相对安全的维护通道里!是之前外部攻击时潜入的?还是更早的时候,通过那个污染点或传送凹痕的漏洞渗透进来的?又或者……它根本就是一直沉睡在熔炉夹层中的、属于教团的“后手”?
无论它怎么来的,它的目标很明确——阻止他们启动传送阵,或者,直接在这里解决掉他们!
刺客没有给陆凡更多思考的时间。一击未中,它身形一晃,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经出现在陆凡的侧面阴影中,数道更加凝练、速度更快的暗影刃无声无息地斩向他的脖颈、肋下和膝盖!
快!准!狠!毫无花哨,只为杀戮!
陆凡瞳孔骤缩,新获得的力量和反应速度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身体猛地向后仰倒,同时左手能量刃向上斜撩,格开斩向脖颈的一击,右腿灌注源初之气,狠狠踹向斩向膝盖的暗影刃,至于肋下的攻击,他只能勉强扭身,用半能量化的右臂硬抗!
铛!噗!
左手能量刃与暗影刃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暗影刃被弹开,但陆凡左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右腿与暗影刃对撞,源初之气勉强抵御住腐蚀,但裤腿瞬间被割裂,小腿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而斩向肋下的暗影刃,则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他的右臂上!
预想中的切割感并未传来。暗影刃劈中那半透明的手臂,如同劈中了最坚韧的橡胶,深入不到半寸便被卡住!手臂内部的三色光点疯狂闪烁,灰白色的混沌能量与暗影刃上的腐蚀能量剧烈冲突、湮灭,发出“滋滋”的怪响。陆凡只感觉右臂传来一阵强烈的酸麻和轻微的灼痛,但伤害远比预想的要轻!
这能量化的右臂,对能量攻击的防御力超乎想象!
刺客似乎也愣了一下,两点猩红光芒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受伤的X-23强忍着左肩的剧痛和毒素侵蚀,发出一声清越的尖啸(意念中的)!它双手猛地按在地面,整个附属空间的地面骤然亮起无数翠绿的、如同根须般蔓延的纹路!浓郁的、充满净化之力的自然能量从地面喷涌而出,如同无数道绿色的锁链,瞬间缠绕向那团黑雾刺客!
自然能量对暗影与污染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黑雾刺客发出刺耳的嘶鸣,身形再次变得模糊,试图遁入阴影,但地面的绿色根须仿佛活物,死死缠住了它,净化之力与暗影能量激烈冲突,发出“嗤嗤”的爆响,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好机会!陆凡眼中厉色一闪,强忍左手的疼痛和右臂的酸麻,将刚刚恢复的源初之气疯狂灌注于右臂,同时引动了右臂内部那混沌与秩序混合的奇异能量!
右臂表面的三色光晕大盛,内部光点流转速度达到极限!
“去死!”
他怒吼一声,右臂五指张开,对着被绿色根须暂时困住的刺客,猛地凌空一抓!
没有光线射出。但刺客所在的那片空间,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坍缩!黑雾刺客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它的身体(如果那算身体)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破布,在黑雾与绿色根须的纠缠中,剧烈地扭曲、变形、然后……“噗”地一声轻响,连同周围的阴影和部分绿色根须一起,被彻底“抹除”了!
原地只留下一小片极其短暂的空间扭曲痕迹,以及几缕迅速消散的黑色烟尘。
一击,秒杀!
陆凡自己都愣住了,看着自己那散发着微光、缓缓恢复平静的右臂,心中震撼无比。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在试验场的那一下!而且似乎消耗也更小?是因为刚才情急之下,他无意识地将源初之气、新领悟的规则之力以及对右臂能量的更深层理解,融合在了一起?
X-23也惊讶地看着陆凡的右臂,传递来震惊与询问的意念。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X-23左肩的伤口还在恶化,黑色的腐蚀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锁骨附近。而传送阵因为刚才的打断和能量冲突,变得极其不稳定,上方的空间漩涡剧烈扭曲、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崩溃!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并稳定传送阵!
陆凡冲向X-23,同时向系统发出紧急指令:“启动紧急医疗协议!净化毒素!稳定传送阵能量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