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凹痕的发现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熔炉内部的宁静。陆凡之前的些许安全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迫的危机感。终末教团的触角早已探入此地,甚至留下了可供出入的后门,这意味着这个看似绝对安全的避难所,实则暗藏着致命的漏洞。
他立刻中断了恢复性冥想,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那处凹痕的调查中。源初之气与见习管理员的微弱感知被他运用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地探查着凹痕及其周边的每一丝能量残留和物理细节。
凹痕本身确实是某种短距定点传送阵的接收端遗迹。其结构粗陋,能量回路设计带着明显的“急就章”风格,与熔炉内部那种浑然天成、精妙绝伦的古代技术格格不入。能量回路的铭刻手法也透着一股扭曲和亵渎感,与终末教团的法术风格高度吻合。
最关键的是,在凹痕边缘几处极其细微的、因为能量不稳定而产生的灼烧和结晶化痕迹上,陆凡捕捉到了两种不同的能量印记。一种较为陈旧、稀薄,与熔炉墙壁上那块顽固污染“污迹”的气息同源,显然是早期渗透留下的痕迹。另一种则相对“新鲜”一些,其能量性质更加尖锐、更具侵略性,与之前在“黑冰祭坛”遭遇的灰烬祭司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加精炼?
难道除了那个灰烬祭司,还有别的教团高阶成员也曾通过这里进出?
陆凡的心沉了下去。他顺着这“较新”的能量印记残留,尝试逆向往回追踪。印记在离开凹痕约两三米后就变得极其模糊,几乎消散,但依稀指向的方向,正是那面带有污染“污迹”的腔体墙壁!
果然,这处传送阵的布置与那内部污染点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教团是先通过某种方式(或许是利用了古城沉没时的能量激荡或封印的短暂脆弱期),将污染能量渗透进熔炉的能量循环系统,制造出那个“病灶”,然后以此为基础,才勉强定位并开辟了这个极其不稳定、风险极高的传送点。
他谨慎地靠近那面墙壁,没有直接触碰污染点,而是仔细感知着周边能量回路的整体状态。见习管理员的权限让他能“看到”更多细节:以污染点为中心,大约直径五米范围内的正常能量回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蚀和扭曲,形成了一个微小的、规则被篡改的“异常域”。传送凹痕恰好位于这个异常域的边缘。
忽然,当他将感知集中到异常域最核心、也就是污染最严重的那个点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隔着厚重毛玻璃传来的、混乱而尖锐的呓语碎片,猛地刺入了他的感知!
“……回归……终末……拥抱……虚无……”
“……钥匙……碎片……共鸣……指引……”
“……守望者……遗产……终将……归于……终结……”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疯狂与渴望,其中反复出现了“钥匙”和“守望者遗产”的字眼!而且,这并非活物的意念,更像是某段记录下来的、充满了极端意志的能量信息,随着污染能量一同被注入了熔炉的回路,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低语、回响,如同附骨之疽!
陆凡脸色一白,立刻切断了过于深入的感知。仅仅是接触这残留的意念碎片,就让他感到一阵头晕恶心,体内的源初之气也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这污染不仅侵蚀能量回路,还携带着恶毒的精神污染!
必须尽快处理掉这个隐患!否则,就算他在这里恢复得再强,也可能在深度冥想或关键时刻被这潜藏的精神污染偷袭,甚至可能像之前的“荒芜化身”残片一样,被教团从外部再次激活,里应外合。
但他现在的权限和力量,不足以直接净化或切除这个深植的污染点。强行尝试,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发污染提前爆发。
有没有别的办法?系统的“培养方案”只是授予了基础权限和知识,却没有给出具体的成长路径或任务指引。
他退回到修复舱旁,一边让源初之气平复刚才受到的冲击,一边飞快地翻阅着意识中那些基础的规则数据库碎片。他需要找到一个可行的思路。
“规则侵蚀”、“能量污染”、“系统权限”、“混沌熔炉”、“见习管理员”……这些关键词在他脑海中不断碰撞。
突然,一个之前忽略的知识点闪现出来:关于“混沌熔炉”基础运作原理的描述中提到,整个设施的能量循环和规则维护,是建立在中央那团“混沌现象”提供的、近乎无限的“可能性”基础上的。见习管理员能够调用的“一级能量池”,其实是从主能量循环中分流出来的、已经过初步“规则化”和“稳定化”的温和能量。
那么,是否存在更高级的、能够接触和引导更原始混沌能量的权限?如果他能获得那种权限,是否能利用混沌能量本身那种“包容一切可能性”甚至“重塑规则”的特性,去对冲、转化甚至“覆盖”掉污染点所代表的、扭曲的“终末规则”?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猜想。混沌能量本身也是极度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但或许,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由内部解决污染问题、并真正掌握一部分熔炉力量的方法。
他想起了Eta-7混沌核心,那本身就是从这熔炉中产出或分离出去的、相对稳定的混沌能量结晶。吸收它,是否算是间接接触了原始混沌能量?而他目前拥有的“见习管理员”身份,是否就是一个“接触许可”?
陆凡的目光再次投向中央那团永恒变幻的混沌现象。这一次,他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探究和决断。
他需要验证自己的想法。而验证的第一步,就是尝试利用现有权限,去更深入地感知和理解“一级能量池”与主能量循环之间的关联,以及那原始混沌能量的细微特征。
他再次进入深度感知状态,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墙壁上的污染点,而是他脚下修复舱连接着的、以及整个腔体空间中流动的那些温和能量。他追溯它们的来源,感知它们在进入“一级能量池”之前的形态变化。
这是一个枯燥而精细的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和耐心。他如同一名解剖学家,试图从毛细血管的流动中,逆向推导出心脏泵血的韵律和血液最初的成分。
时间在无声的探索中流逝。渐渐地,他捕捉到了一些规律。那些银白能量束从混沌现象中汲取的,并非直接可用的能量,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活跃的“规则扰动”或者说“能量雏形”。这些“雏形”在通过熔炉内部复杂的、由无数微型规则法阵构成的转化层时,才会被“驯化”成不同属性的稳定能量,输送到各个区域。
而“一级能量池”中的能量,就是经过了最基础、最温和驯化的那一部分。
陆凡尝试着,利用见习管理员那极其微弱的调控权限,并非调用池中已驯化的能量,而是试图在能量从转化层流入池中的那一瞬间,对其进行极其细微的“干预”——不是改变其属性,而是稍微延迟其“驯化”的进程,让一丝丝更加“活跃”、更接近原始混沌特征的波动,短暂地流入他所在的修复舱回路。
成功了!
一丝微弱却迥异于寻常的、带着强烈“不确定性”波动的能量流入了修复舱。这股能量一进入,立刻与陆凡体内的源初之气产生了远超之前的强烈共鸣!修复舱的稳定回路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和闪烁,显然对这种未经完全驯化的能量有些不适应。
但陆凡却心中狂喜!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一丝丝原始混沌能量的特征,与他之前吸收Eta-7时的感觉高度相似,但更加“鲜活”和“本源”!而他对这股能量的亲和与掌控力,似乎也比对普通能量强得多!
这说明他的思路很可能是对的!他的源初之气本质,以及“见习管理员”的身份,让他具备了安全接触和引导微量原始混沌能量的可能!
他没有贪婪地吸收这股能量,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它在修复舱回路内流转,仔细体会它的每一个特性,并尝试用自身的源初之气去模拟、去理解,甚至……去“安抚”其过于活跃的部分。
这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学习过程。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能量反噬或干扰熔炉的基础运行。但他全神贯注,乐此不疲。每一点进步,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理解更深一层,对“混沌”本质的认知也更进一步。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危险的探索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他正在研究的原始混沌能量,也不是来自墙壁上的污染点。
而是来自他对面,那个之前标记着“样本X-23,已失活”的收容平台!
平台上那具被琥珀色能量场冻结的、覆盖角质甲壳的类人形生物标本,其一只紧闭的眼睑,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陆凡佩戴的、一直沉寂的“森林之泪”项链,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急促而冰凉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