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源自混沌核心深处的悸动,并非声音或图像,更像是一种纯粹“存在”层面的共鸣,仿佛沉睡在地心深处的磁极,感应到了另一块磁石微弱的磁场。它转瞬即逝,却异常清晰,指向废墟更深、能量更混乱的方向。
陆凡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逐渐平复,内心的波澜却难以平息。这召唤感与之前感应“钥匙”频率或污染诱饵时的感觉截然不同,它更加原始、更加内敛,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亲切?是寒霜之冠古城中隐藏的另一个混沌源?还是终末教团布下的、针对他这种特殊存在的新陷阱?
他无法确定,但这悸动本身,仿佛给近乎枯竭的身体注入了一丝奇异的力量,让精神上的疲惫感减轻了些许。
“你感觉到了什么?”艾莉娅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凡神色间的细微变化。
陆凡没有隐瞒,将刚才那奇异的悸动感说了出来。“……很微弱,但很明确,就在那个方向。”他指了指冰窟深处,古城更核心的区域。
“混沌的呼唤……”莉拉娜长老勉强睁开眼,声音虚弱,“古老的记载中,混沌乃万物之始,亦可能……是万物之终的预兆。务必……小心。”
巴恩包扎好断臂,龇牙咧嘴地哼了一声:“管他召唤还是陷阱,反正咱们也得往那边去。先把伤养好,恢复点力气再说。”
这是当前最现实的选择。四人缩在冰窟阴影中,抓紧时间处理伤势,吞服药剂,运转所剩无几的力量进行恢复。陆凡尝试引导那丝悸动残留的感觉,发现它虽然无法直接转化为源初之气,却能让精神更加集中,恢复效率似乎有微弱的提升。
约莫一个时辰后,虽然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至少稳定了伤势,恢复了些许行动力和微薄的力量。外面的冰河暂时恢复了平静,那些虚空冰鲟似乎已经游走。
“走,不能等了。”艾莉娅率先起身,短刃重新握在手中。
四人悄然离开冰窟,踏上了对岸。这里的地面不再是纯粹的冰雪,而是覆盖着冻土和破碎石板的内城区域。建筑更加高大密集,虽然大多坍塌或被冰封,但仍能看出昔日的宏伟。断裂的高塔、倾颓的神殿拱门、冻结的喷泉雕塑……一切都沉浸在死寂与寒冷之中。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更加混乱,冰霜、暗影、虚空残留,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炽热与硫磺气息,交织混杂,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力场。行走其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冰层和阴影中窥视。
他们按照陆凡感知中悸动传来的方向,同时也是寒寂记忆碎片指向的内城核心区域,谨慎前进。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终末教团活动的痕迹——墙壁上涂抹的亵渎符号、被刻意破坏的古代雕像、地面上残留的黑色冰晶法阵碎片,甚至在一些相对完好的建筑入口处,发现了简易的警戒符文和陷阱。
艾莉娅和陆凡轮流在前探路,避开或解除那些明显的陷阱。巴恩和莉拉娜互相搀扶殿后。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温度似乎不再一味地降低,反而开始出现不正常的起伏。一些区域的冰层明显变薄,甚至裸露出下方焦黑的、仿佛被火焰灼烧过的岩石。空气中那股硫磺味也越发明显。
“地热?”巴恩吸了吸鼻子,“不对,这味道……更像是从下面涌上来的,带着一股子……邪性。”
陆凡体内的源初之气对这种混杂了炽热、硫磺与虚空扭曲的气息,似乎产生了一种矛盾的“食欲”与“排斥”并存的感觉。悸动感也随着靠近而变得愈发清晰,如同黑暗中越来越近的灯塔。
终于,他们穿过一片由倒塌的巨型石柱构成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广场。广场的地面不再是冰层,而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裂隙,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硫磺和灰烬从裂隙中喷涌而出,将上方的空气都扭曲出波纹。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金字塔形的黑色神殿建筑,神殿的入口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幽绿色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面孔在哀嚎。
而在广场边缘,靠近他们这一侧,一座半坍塌的尖塔下方,陆凡感知中的“召唤”源头,变得无比强烈!
那是一座不起眼的、被黑色冰晶和某种暗红色脉络状物质半包裹的矮小建筑,像是一个地窖或小型仓库的入口。入口处的石门碎裂了一半,内部漆黑一片,却散发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纯粹的混沌气息波动!与陆凡体内的核心共鸣着,仿佛在无声地呼喊。
“就是那里!”陆凡压低声音,指向那座矮小建筑。
然而,想要抵达那里,必须穿过这片布满灼热裂隙的广场,而广场上,并非空无一人。
十几名穿着镶嵌暗红纹路的黑色厚重铠甲的教团守卫,正手持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长矛或巨剑,在广场上游弋巡逻。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沉默无声,头盔下的面孔隐藏在阴影中,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跳动。更远处,神殿入口的幽绿火焰旁,还站着两名穿着暗红长袍、气息明显更强大的身影,似乎是祭司或高阶成员。
【解析目标:终末教团熔炉守卫(中阶)。能量等级:中。特性:高物理防御与火焰抗性,装备附带“灵魂灼烧”效果,行动协同,无恐惧。】
【解析目标:终末教团灰烬祭司(高阶)。能量等级:高。特性:掌握炽热与暗影混合神术,擅长范围攻击与召唤火元素仆从,精神力强大。】
强行突破,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
“守卫森严……而且地形对我们极度不利。”艾莉娅观察着广场的裂隙和守卫的巡逻路线,眉头紧锁,“那些裂隙喷发的热流会干扰行动和远程攻击,神殿里的祭司也能随时支援。”
“他娘的,难道要等他们换班?”巴恩焦躁地说。
陆凡的目光在广场上游弋,最终落在了那些喷发着暗红气流的地表裂隙上。这些裂隙并非均匀分布,有些区域密集,有些区域稀疏,喷发的强度和频率也有所不同。守卫的巡逻路线,明显是避开了最密集和最危险的喷发点。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
“或许……我们不需要硬闯。”陆凡低声说道,指向那些守卫巡逻路线边缘,几处喷发相对规律、间隔稍长的裂隙区域,“利用热流喷发的间隙和掩护,潜行过去。我的力量……或许能暂时干扰那些守卫的感知,或者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
艾莉娅眼睛一亮:“声东击西?”
“对,但需要精确的时机和配合。”陆凡点头,开始快速低声说明自己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是利用陆凡恢复不多的源初之气,模拟出类似“污染诱饵”或“能量异常”的微弱波动,在广场另一侧相对安全的区域制造一场小范围的能量扰动,吸引守卫和祭司的注意力。同时,他们四人则利用热流喷发的掩护,快速穿过守卫稀疏的路径,冲向那座矮小建筑。
风险极高,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陷入重围。
但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办法。
众人没有犹豫,迅速达成共识。
陆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他不再试图恢复或攻击,而是将源初之气的特性发挥到极致——模拟与引导。他小心翼翼地从周围混乱的能量场中,剥离出极其微量的、与虚空污染和地热躁动相近的“杂波”,然后用源初之气包裹、放大,如同一颗延时引爆的能量种子,悄无声息地送向广场对角,一处远离矮小建筑、靠近边缘废墟的裂隙密集区。
种子悄然落地,潜伏下来。
“准备,我数到三,就引爆扰动,然后全力冲刺,目标建筑,不要回头!”陆凡睁开眼睛,低声道。
众人屏息凝神。
“一……”
守卫的脚步声在灼热的气流中显得沉闷。
“二……”
幽绿火焰旁的灰烬祭司似乎微微抬头,望向远方。
“三!”
陆凡意念一动,远处那片废墟边缘,一股不起眼的暗红气柱猛地从一道裂隙中异常喷发,同时伴随着细微的、仿佛能量泄露的嘶嘶声和几缕不正常的黑烟!
这异动立刻引起了巡逻守卫和灰烬祭司的注意!数名守卫立刻转向,警惕地走向扰动区域,两名灰烬祭司也释放出精神力扫描过去。
就是现在!
四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藏身处猛地窜出!艾莉娅一马当先,身影在喷发的热流间隙中灵动穿梭,巴恩和莉拉娜紧随其后,陆凡断后,一边奔跑,一边持续释放微弱的源初之气波动,干扰着可能扫过他们的残余感知。
热浪灼面,硫磺味刺鼻,脚下的地面传来不稳定的震动。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突然加剧喷发的裂隙,灼热的气流擦着巴恩的后背掠过,将他的皮裘烧焦了一块。
距离矮小建筑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石门上的裂纹和那些暗红色的脉络物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建筑阴影的瞬间,那名一直在用精神力扫描的灰烬祭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他们潜行的路径!
“有老鼠溜进来了!”沙哑而冰冷的声音通过某种方式瞬间传遍广场!
糟了!被发现了!
最近的两名熔炉守卫立刻转身,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长矛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投掷而来!同时,神殿入口的幽绿火焰猛地膨胀,化作两条火蛇,蜿蜒着扑向他们!
“进去!”艾莉娅厉喝,短刃挥出斩断一支投来的火焰长矛,自己也被震得后退半步。
陆凡咬牙,将最后一点源初之气全部爆发出来,在身后形成一道稀薄但坚韧的混沌能量墙,暂时挡住了另一支火焰长矛和一条火蛇的追击。
巴恩怒吼着,用身体撞开了那半扇碎裂的石门,四人连滚带爬地跌入了那座散发着强烈混沌波动的矮小建筑之中。
石门之外,是迅速合围而来的守卫和祭司,以及狂暴的火焰。
石门之内,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以及那股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古老而混沌的原始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