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你怎么样了?!”艾莉娅无视了构装体的警告,目光急切地越过挡路的金属身躯,锁定在平台上的身影上。看到陆凡浑身浴血、气息微弱但胸膛尚有起伏,她紧绷的心弦才稍微松弛了一丝,随即又被更深的担忧取代。
巴恩更是直接冲着构装体首领吼道:“让开!那是俺们兄弟!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构装体首领光滑的面罩转向他们,幽蓝的光芒稳定闪烁,并未因巴恩的怒吼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个体生命体征已稳定于最低生存阈值。我们执行了基础维生程序。当前状态为坠落创伤及能量枯竭所致。”
陆凡也艰难地侧过头,看向门口的两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我……没事。是它们……救了我。”他用眼神示意两人冷静,同时简要说明了目前的状况——这些是古代构装体“清道夫”,遵循某种古老协议,他们对“种子”冰棺的态度是必须销毁,但允许陆凡见证,并同意在处置后告知离开地下的路径。
艾莉娅和巴恩听完,脸色变幻。一方面庆幸陆凡还活着且得到了初步救助,另一方面也对构装体那冰冷不容置疑的“协议”和销毁冰棺的决定感到棘手。冰棺是重要线索,但眼下形势比人强。
“你们怎么下来的?莉拉娜长老呢?”陆凡更关心上面的情况。
艾莉娅迅速将地面发生的一切告知:莉拉娜长老身上爆发的圣地意志重创了死亡先驱,他们趁机跳下深坑,长老则被留在了上面,生死未卜。
听到莉拉娜长老可能燃烧生命为代价释放了圣地之力,陆凡心中沉重。时间愈发紧迫了。
“外来者们,”构装体首领打断了他们的交流,“信息交换完毕。现在,执行‘异常共鸣源’处置程序。见证者(陆凡)请做好准备。其余个体,请退至安全观察区,保持静默。任何干扰行为将导致程序中止及敌对判定。”
随着它的话语,厅堂一侧的墙壁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更加狭小、墙壁和地面完全由某种光滑的银白色金属构成、布满了复杂能量导流符文的小型密室。密室中央,有一个凸起的、同样布满符文的金属柱台。单元5构装体正站在柱台旁,手中捧着那个被冰蓝符文重重封印的冰棺。
“请。”构装体首领对陆凡示意。
陆凡在另一具构装体的搀扶下(动作虽然机械,却异常平稳),艰难地走向密室入口。艾莉娅和巴恩被要求留在厅堂,隔着透明的能量屏障观察。两人紧握武器,神情紧张。
进入密室,寒气更重。这里的能量场极其稳定且强大,显然是为了进行某种高精度的能量操作而设计。陆凡被安置在柱台旁一个固定的金属座椅上,刚好能清晰看到整个柱台。
单元5将冰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柱台顶端的一个凹槽内。凹槽周围的符文立刻亮起,形成一道道交织的光束,将冰棺牢牢锁定。
“启动净化程序。”构装体首领站在密室门口,声音透过合成器传来,“程序将分三步:一,剥离外部污染能量及虚空印记;二,解析并瓦解内部‘信标’核心结构;三,以高纯度寒能场进行最终湮灭,确保信息彻底销毁,无残留风险。”
它的话音刚落,柱台和周围墙壁的符文光芒大盛!一道道纯净到极致的冰蓝色能量光束从四面八方射出,汇聚在冰棺之上!这些光束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层层剥离冰棺表面那些终末教团布设的暗红色污染纹路和虚空能量。
滋滋的轻响不断传来,暗红色的纹路在纯净寒能的冲刷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蒸发,化作缕缕黑烟,随即被密室顶部的能量抽吸装置吸收、净化。冰棺本身开始显露出更加清晰的形态——那是一个由某种半透明黑色晶体构成的、内部封存着一团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暗红光芒的棱柱。
随着外部污染被剥离,那团暗红光芒的搏动似乎变得更加剧烈,散发出的“钥匙”频率共鸣也越发清晰,甚至开始主动冲击冰蓝封印和周围的净化光束!整个密室都回荡起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陆凡集中全部精神,调动起体内刚刚恢复了一丝的源初之气,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并非干扰程序,而是如同最敏感的接收器,全力感知、记录着净化过程中“种子”能量结构的变化、崩溃的节点、以及那核心“信标”频率的本质特征。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如同在核爆边缘采集数据,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失控的能量或信息洪流冲垮意识。
但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了解“钥匙”和终末教团技术最直接,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第二步,核心结构瓦解。”构装体首领的声音依旧平稳。
柱台的能量输出骤然提升!冰蓝色的光束变得更加凝聚,如同无数细针,精准地刺向黑色晶体内部那团暗红核心!与此同时,柱台本身开始高频震动,发出一种奇特的、仿佛能引起物质本身共振的超声波!
暗红核心剧烈挣扎、扭曲,试图抵抗,但在绝对的能量压制和针对性共振下,它的结构开始出现不可逆的崩解!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在黑色晶体表面蔓延,内部的红光如同破碎的灯泡般明灭不定。
陆凡的感知中,那“钥匙”频率从清晰变得混乱、破碎,最终化为无数毫无意义的能量碎片。他强忍着灵魂层面传来的、因共鸣破碎而产生的轻微刺痛和眩晕,死死“记住”了频率崩溃前最后几秒的形态变化。
就在核心结构即将彻底瓦解,红光黯淡到几乎熄灭的刹那——
异变突生!
那看似即将消亡的暗红核心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漆黑光点,猛地闪现!它并非虚空污染的暗红,也不是冰棺材料的黑色,而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代表着绝对“无”的纯黑!
这一点纯黑出现的瞬间,整个密室的能量场都剧烈地扭曲、震颤了一下!连构装体首领面罩上的蓝光都出现了刹那的紊乱!
“……检测到……深层隐藏协议……自毁性信息炸弹?!”构装体首领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疑。
那点纯黑没有任何攻击性,却散发出一股极其诡异的、仿佛能渗透一切的信息波动。这股波动无视了密室的能量屏障和物理阻隔,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扩散开来!
它的目标并非破坏,而是……传递!
一段极其短暂、破碎、却蕴含着难以言喻恶意的意念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烙印在了距离最近、且自身能量与之有过深度共鸣的陆凡的意识深处!
那信息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概念”冲击:
【坐标已确认……载体已标记……‘门扉’……终将……开启……等待……终末的……拥抱……】
信息一闪即逝,随即那点纯黑也如同从未出现过般彻底消散。冰棺内的暗红核心终于完全熄灭,黑色晶体“咔嚓”一声彻底碎裂,化作一堆毫无能量反应的灰白色粉末。
净化程序完成。“种子”被彻底销毁。
但密室内的气氛却异常凝重。构装体首领快步走到柱台前,幽蓝的光芒高频扫描着那堆粉末和周围能量场。“深层信息泄露……目标:混沌气息个体……信息内容:加密……无法完全解析……威胁评估:未知,但存在潜在长期风险。”
它转向陆凡,面罩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你接收到了额外信息。内容是什么?”
陆凡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刚才那股意念冲击带来的不适感还未完全消退。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隐瞒,将那段破碎的信息说了出来。
“……坐标确认……载体标记……”构装体首领重复着这几个词,幽蓝光芒急促闪烁,“它们不仅留下了指向‘钥匙’的路标……还在路标里隐藏了针对‘适格者’的追踪印记和……某种唤醒指令?你的体内,现在很可能被留下了我们无法探测的‘标记’。”
这个消息让密室内外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艾莉娅和巴恩隔着屏障,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能清除吗?”陆凡沉声问。
“信息层面标记,与能量或物质污染不同。常规净化手段无效。除非……深入灵魂本质层面的操作,风险极高,且我们不具备相关协议与能力。”构装体首领坦言,“建议:加强自身意志防护,避免接触特定频率的‘钥匙’相关能量,或许能延缓或干扰标记的激活。”
这几乎等于宣判了一个不定时的隐患埋在了陆凡体内。
“现在,‘异常共鸣源’已处置完毕。依照协议,我们将履行承诺,告知你们离开‘遗忘回廊’的路径。”构装体首领似乎不打算在此事上多作纠缠,程序优先级让它转向下一个议题。
它走到厅堂一侧的墙壁前,伸手按在一块金属板上。墙壁滑开,露出后面一幅巨大的、由发光线条构成的、极其复杂精细的三维立体地图!地图清晰地显示着他们目前所在的庞大地下结构——“寒霜之冠”的深层区域,以及多条蜿蜒向上、通往不同出口的路径。
“根据你们的描述和地表情况分析,最近的、相对安全的出口位于此处。”构装体首领指向地图上一个闪烁着绿光的节点,那节点位于他们所在位置西北方向,直线距离并不近,需要穿越数片标识着“轻度污染区”和“结构不稳定区”的区域。
“沿着标记的蓝色路径前进,可以避开大部分活跃的防卫单元和危险能量节点。但请注意,路径并非绝对安全,部分区域可能残留古战场能量涡流或未知生态。此外,地表出口外,依然处于死亡先驱势力影响范围内。”
它的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结构,忽然传来一阵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持久的震动!地图上的某些区域亮起了刺眼的红光,发出警告般的嗡鸣!
“……警告!检测到上层‘黑冰祭坛’区域高能反应急剧提升!空间稳定性下降!疑似……大规模仪式进入最后阶段!”构装体首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死亡先驱……正在强行加速进程!”
震动愈发猛烈,头顶有细碎的金属屑和冰晶簌簌落下。
艾莉娅和巴恩冲进密室,扶住陆凡。
“没时间耽搁了!”艾莉娅看向地图,又看向陆凡,“我们必须立刻出发!赶在仪式完成前,或者至少……阻止它!”
陆凡强撑着站直身体,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源初之气,以及灵魂深处那新出现的、冰冷的不详标记。前路更加凶险,但他别无选择。
“走!”他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