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谷会议结束的次日,古榕与云无根便正式接管了器堂与丹堂。
原堂主云长老与柳清妍则顺势转任副堂主,为将二人从繁杂俗务中解放出来,专注于自身修行。
在正式交接工作的前一夜,花千语与柳清妍在谷中并肩漫步。
晚风清凉,柳清妍卸下了白日的严肃,坦言道:“卸下丹堂堂主的担子,心中除了轻松,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联盟如今的发展一日千里,而我们的修为,却因俗务缠身,渐渐被落下了。”
花千语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你我皆是如此。身为联盟的核心,若自身实力停滞不前,未来何以服众?又何以应对真正降临的滔天巨浪?”
“这次的人事变动,既是为联盟引入专才,更是我们为挣脱俗务枷锁,追赶联盟脚步而进行的一次主动求变。”
新任丹堂堂主云无根在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对联盟治下所有的本土草药进行系统性的采样和药性分析。
与此同时,器堂内,交接工作也正在进行。
云长老将一份始终处于理论阶段的绝密手稿,郑重地交到了古榕的手中。
“戮丹计划。”
这正是联盟为了弥补顶尖战力缺失,旨在创造一种能以凡人之力,威胁到金丹境仙人根本的终极武器——“寂灭神针”的核心设计方案。
古榕翻开手稿,只看了几眼,其核心理念便令他心神剧震。利用“道基谐振”原理,将这枚寂灭神针,打造成一枚特制的“灭道音叉”。
一旦此针刺入金丹,便会强行释放一种毁灭性的谐振频率,引动金丹自身的法则之力发生恶性共鸣,最终由内而外,令那苦修百年的大道基石,自我崩解!
古榕的内心,先是感到无比震惊。他没想到,这群在他眼中近乎“凡人”的联盟,其布局竟如此长远,其雄心竟如此无畏,竟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弑神”之举!
随即,他便做出了专业的判断:“思路惊才绝艳,但有两个致命缺陷。”
“首先,此武器,必须用于偷袭。任何光明正大的攻击,都不可能让一名金丹境仙人,给你将神针刺入其金丹的机会。”
“其次,即便偷袭成功,若无其他制衡手段,目标也绝不会给你足够的时间来激发共振。他必定能在金丹崩解之前,强行挣脱,反杀当场。”
此言一出,云长老与在场弟子皆是精神一振,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隘,竟被一语点破。
在众人激动之余,云长老却主动上前,对着古榕深深一揖,语气无比诚恳。
“古榕大师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我等虽日夜研讨,集思广益,却终究受限于眼界,如在雾中行舟,难见彼岸。”
“您带来的,不仅是精湛的技艺,更是我们这个研发体系最欠缺的、源自仙界正统的‘经验’与‘格局’。”
“今日方知,宗师之见,能为我等省去多少弯路。云某,心服口服。”
这番坦荡言语,瞬间赢得了古榕发自内心的尊重。
接着,他提出了更进一步的可行性方案:“要想偷袭成功,这寂灭神针本身,还必须具备瞬间封印灵力的功能。”
“如此一来,在神针刺中金丹的一刹那,便能切断仙人对灵力的调用,使其彻底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尽管方向已经明确,但因缺乏锻造所需的核心神金,这项宏伟的“弑神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古榕随即转向了另一项更为紧急的任务——为百花谷,制作出属于自己的传讯玉简。
他并未藏私,一边亲手锻造、雕刻,一边向旁边观摩的器堂、符堂、阵堂弟子们倾囊相授。
仅仅用了短短几个时辰,一对全新的、闪烁着温润光泽的传讯玉简,便已成功制作完成。
众人立刻开始了试用。花千语当即安排一名弟子,手持其中一枚玉简,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百花谷,向着远方的万魔宗据点疾驰而去。
留在器堂内的众人,则紧张而期待地紧盯着另一枚玉简。
片刻之后,玉简表面光芒微闪,清晰地浮现出四个字:“能收到吗?”
“成功了!”器堂内,百花谷众人见状,脸上都洋溢起由衷的喜悦。
众人欢呼之际,玉简上的讯息却骤然中断,最后显示的是一个“到”字,只余半边笔画便黯然消散。
下一瞬,玉简上的光芒彻底熄灭,恢复了死寂。
器堂内骤然响起的欢呼与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而最为错愕的,莫过于亲手制作了这对玉简的古榕本人。
“为什么会这样?”一位弟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花千语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无效地带的灵气过于稀薄,无法支撑长距离的灵力传输?”
此言一出,如同一语惊醒梦中人。古榕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恍然与苦笑交织的复杂神色。
他喃喃自语:“谷主所言极是……我等惯于仙界灵气充盈,可为传讯之‘桥梁’。”
“而此地灵气非但不能架设通途,反倒如同一片无底泥沼,会不断吞噬讯息中的灵力。”
“短距尚可,一旦距离拉远,讯息便会被这片天地……活活吞噬。”
他长叹一声,正欲承认自己思虑不周。
一旁的云长老却紧跟着提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疑问,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困惑地问。
“古榕大师,云某尚有疑惑。此前天机阁李瑶与听风楼刘三所用的传讯玉简,似乎并未受到此地天地法则的影响,这是为何?”
云长老此言一出,古榕浑身猛地一震!
他眼中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最后一层迷雾。他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恍然与自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云长老此问,为我拨开了迷雾!”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古榕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他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这其中的关键,不在于炼制之‘法’,而在于炼制之‘材’!”
“仙界之材,尤其是那些顶尖势力所用的灵玉,皆在灵气浓郁之地,被滋养了何止万年!其材质内部,早已被灵气浸润通透,本身就如同一块蓄满了能量的‘灵石’!”
“用此等材料制成的玉简,传递讯息时,消耗的是其自身蕴含的灵力,外界环境对它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拿起手中那枚刚刚失效的玉简,眼中带着一丝全新的审视。
“而我们所用的,是无效地带的本土玉石。它们质地虽纯,却从未受过深厚灵气的洗礼,内里空空如也,如同一只干涸的葫芦。自然无法达到相同的效果。”
一番话,令在场众人茅塞顿开。
而古榕的脑海中,却闪过一个更深层次的、令他悚然的念头。他忽然意识到,无效地带的诅咒,不仅仅是压制仙力,它实际上是重写了这片天地的“法则”!
这意味着,任何仙界的技术,若想在此地复现,都必须进行脱胎换骨的“本土化改造”。甚至要另寻他路。
他下意识地看向器堂角落里那些在他眼中曾不值一提的青铜套装,此刻,眼中却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凝重。
他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将仙界的“先进经验”直接搬运过来。
而是要像一个真正的“开荒者”,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一起,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重新探索。
重新定义属于无效地带的器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