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满是鳞片的手从裂缝中缓缓伸出,指甲漆黑如铁,指尖滴落的液体腐蚀着地面,发出刺鼻的白烟。我后退一步,脚跟撞到棺底边缘,白重立刻侧身挡在我前面,剑尖直指那道裂口。
“它出来了。”我说。
“不是它。”白重声音绷紧,“是它们。”
地面猛地一震,裂缝炸开,碎石飞溅。数十只扭曲的形体从地下爬出,像是人骨和蛇脊融合而成的怪物,四肢反折,关节外翻,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嘴,嘴里吐着黑色长舌。
它们扑了过来。
白重挥剑,剑光划出半圆,三只怪物当场被斩断,身体落地还在抽搐。他脚步未停,横剑扫出一道弧形屏障,逼退后续攻势。
我站在他身后,手按在腹部。那里突然发烫,金光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我肚前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一只怪物突破防线,直扑我的脸。我来不及闪,本能闭眼。
金光暴涨。
那怪物撞进漩涡,像被撕碎一样消失不见。
我又试了一次,看向另一只逼近的爪牙。金光自动牵引,将它吸入其中。漩涡转得更快了,边缘开始泛出银白色光晕。
“它在吞。”我说,“这些怪物……被吸进去了。”
“别让它继续。”白重回头,“你控制不了多久。”
我没有回答。因为漩涡内部变了。
画面清晰得像真实发生——高楼林立,街道宽阔,车灯流动,霓虹闪烁。那是现代城市。可每栋楼顶都挂着双蛇缠绕的旗帜,街上行人穿着统一黑袍,跪在路边焚香叩拜。广场中央竖着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五芒星阵,正中央写着三个字:归影门。
他们正在举行祭典。
诵经声从漩涡里传出来,低沉整齐,像是千万人同时念咒。我能感觉到那种力量,它在拉我,想把我拽进去。
“这不是幻象。”我伸手触碰影像,指尖传来热浪和震动,“这是真的地方。”
“住手!”白重一把将我拉开,袖风扫过,金光漩涡瞬间溃散。
我喘气,胸口发闷。
“他们在现实世界打开了通道。”他盯着我,“不止是在这里搞阵法。他们已经渗透进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他握紧剑柄,“但那些人……不是信徒。他们是傀儡。意识被控制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血纹还在跳动,频率变快了。后颈胎记也烧得厉害。
“我们得去老宅。”我说。
“现在去就是送死。”他打断我,“你刚看到的祭典,说明他们的仪式已经在推进。如果我们两个一起进去,只会加速完成。”
“那就我去。”我看他,“你是共契者,不是钥匙。我可以切断连接,毁掉阵眼。”
“你一个人面对整个阵法?”他冷笑,“你以为你能撑几秒?”
“我不用撑。”我说,“我要做的不是破坏,是替换。”
他皱眉。
“我不是苏婉,也不是薛婉。”我看着他,“我是她们留下的东西,但我有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们要用我开门,那我就变成门本身,把自己锁死。”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抓住我手腕:“你想死?”
“我不想死。”我摇头,“我想结束这一切。从父亲烧蛇那天起,到奶奶带我去见神婆,再到我和你结契——每一步都是他们安排好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我也能走进去,把路堵上。”
他盯着我很久,眼神变了。
不再是质疑,而是明白。
他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松开手,低声说:“好。我去帮你。”
“你不该……”
“闭嘴。”他打断我,“你要去,我就去。没别的选项。”
我们转身要走,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落石封死。天花板不断掉落碎块,水泥柱一根接一根断裂,轰然倒塌的声音接连响起。
“来不及了。”我说。
“那就等塌完再找路。”他背靠墙壁,剑横胸前。
可地面又开始震动。
比之前更剧烈。
裂缝扩大成深渊,黑雾翻滚而出,恶蛟的笑声从底下传来,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五芒星地图的红圈全部亮起,光芒冲天而起,与天空雷云共鸣。闪电劈下,击中工厂顶部,整座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要成型了。”我说。
“它不需要成型。”白重盯着深渊,“它已经在了。只是借这个空间显化。”
我看着那片黑暗,突然发现一件事。
“阵法不对。”我说。
“什么?”
“五个点都亮了,但我们还没进老宅。按理说门不该开。”
“除非……”他脸色一变,“有人提前激活了核心。”
“不是提前。”我摇头,“是替换了。”
我们同时想到同一个可能。
表姐苏卿。
她是慕容星河的出马仙,一直对我不满。她知道老宅的位置,也知道血脉的作用。如果她想取代我,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成为钥匙。
“她进去了。”我说。
“那我们就更不能留。”他拉住我手腕,“走!”
可就在这时,深渊中心升起一道白光。
不是刺眼的那种,是温和的、纯净的光。它无声扩散,压下所有黑雾,驱散腐臭,连恶蛟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我和白重被光笼罩。
身体变得轻了。
脚底失去支撑。
我们开始下坠。
不,不是向下。
是向外。
工厂穹顶崩塌,砖石坠入深渊,可在白光中全都慢了下来,像悬浮的尘埃。我看向白重,他还抓着我的手,眼神清醒,嘴唇动了一下。
我没听清他说什么。
光太强了。
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一刻,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白光中分裂成两道,一道金,一道黑,纠缠着,坠入深处。
白重的手突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