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集开始，我们每次先读一段系年原文，然后再用一集或数集篇幅来聊聊这段原文背后
对应的历史故事。
我们先看系年原文：
晋惠公卒，怀公即位。秦人起师以内（纳）文公于晋。晋人杀怀公而立文公，秦晋焉始会（合）好，戮力同心。二邦伐鄀，徙之中城，围商密，止申公子仪以归。
这段话的大意是：晋惠公去世，晋怀公继位。秦人起兵要送重耳回国，晋人便杀了晋怀公，重耳回国登
基，即晋文公。随之，秦晋合好，戳力同心。秦晋联军征讨鄀国，联军到达中城，围困鄀国都城商密，最
终截获楚将军申公子義，并将其押解秦国。 这一段讲的是，秦穆公帮助晋文公回国夺得君位后，秦晋两国结成同盟，一致对外的历史事
件。
那么秦穆公是如何送晋文公回国继承晋君之位的呢？我们接着上一集继续聊。
重耳一行到达秦国后，秦穆公也是按照国君之礼来招待他。有一天，秦穆公要宴请公子重耳，
重耳让子犯当随从。子犯说：“我不如赵衰擅于辞令，请让赵衰跟您去。”重耳就让赵衰当
随从。
在宴会上秦穆公吟唱诗经名篇《采菽》表示愿意帮助重耳回到晋国成为国君。赵衰让重耳下
堂拜谢，秦穆公也下堂辞谢。赵衰说：
“您用天子赐给诸侯命服的诗来对重耳许诺，他哪还敢有苟安的想法，不努力去做呢，岂敢
不下堂拜谢?”拜谢完后回到堂上，赵衰让重耳吟诵《黍苗》诗。
赵衰说：“我们公子仰仗您，如同黍苗仰仗阴雨。如果您能庇护和帮助他，使之成为嘉谷，
能被献上宗庙，全仗您的力量。
如果您能发扬光大先君的功勋，东渡黄河，统领军队使周王
室重新强盛起来，这是我们公子所希望的。
我们公子如果能够获得君主之德并回国祭宗庙，
使他成为晋国人的君主，使晋国安定下来，一定会追随秦国的。您如果放心大胆地任用我们，
四方的诸侯都会小心翼翼地听从您的命令。”
秦穆公叹息着说：“这是重耳将要做成的事情，哪只是我将要称雄于诸侯呢?”秦穆公吟诵
《鸠飞》章，重耳吟诵《河水》一诗，赵衰让重耳下堂拜谢，秦穆公也下堂辞谢。
赵衰说：“您赋予重耳辅佐天子、匡正王国的使命，重耳哪敢有懈怠的想法，哪敢不遵命而
行?”
这是国语秦伯享重耳以国君之礼翻译的一部分。 可能有人问了春秋时代贵族宴会为了什么
要吟唱诗经里的名篇呢。
这是因为，在周代贵族从小学习的课程中，诗就是他们最主要的科目。诗是君子抒情的工具。
有点像我们今天上学必须要学散文和应用文一样，以后在重要场合讲话你就能用到。
周代贵族在正式宴会上，你能用诗交流，就说明你是真正的贵族。不能很好地，得体地在外
交宴会上吟诗，轻者会被对方看低，严重还会引起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春秋后期，一次齐国派大夫高厚去参加晋国招待诸侯的宴会。晋悼公要求各国代表赋诗，高
厚赋的很不得体。晋国大夫荀偃十分愤怒，说齐国这么懈怠晋君，分明有异志。结果晋国君
臣一怒之下，联合诸侯之师伐齐。
从春秋这些故事和后世名著《水浒传》来看，其实古代人日常讲话也用的是和我们类似的
口语。只是高层在重要场合讲话需要赋诗词，以表达自己的观点，尤其是在重大利益交换的
时候。这种讲话有点像我们课本上学的文言文，但是和文言文还是有区别。
类似现在找一位
国内最牛的散文大家，让他在公众面前即情抒发一段演讲词，事后让他写成文章，二者肯定
是有区别的。
这就是为何国际间，最高领导人之间现场视频讲话，语速都很慢，讲得都非常客气，但是发
出来的公报却非常流利，颇有逻辑和官方话的原因。
重耳和秦穆公各自引用诗经里的名篇，婉言地表达了一个原意帮助对方回国当国君，另一个
则表示定会感谢的这层意思。
用诗表达，避免了高等贵族如菜市场小贩般赤裸裸谈筹码谈交
易掉身份的不雅举动。同时酒宴吟唱诗经名篇，也增加了宴会趣味和高雅性。
好，这一集，我们就先聊到这里，下一集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