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上下备战正紧,墨星恒每日除了处理门派事务,便时刻留意着人界的气息动向。他深知长老们对清玄成见已深,却始终不愿相信她会主动挑起两界战火,心中暗自期盼能有机会弄清真相,哪怕只是知晓她此刻安好。
这日清晨,墨星恒立于掌门峰顶调息,神识悄然铺展,覆盖周遭数千里地界。倏然,一道熟悉却又带着变化的气息闯入感知——那气息中既有魔界魔力的阴鸷浑厚,又残留着蜀山仙法的清透底子,两种力量交融得愈发圆融,独特而鲜明,正是他牵挂许久的清玄!
墨星恒心头猛地一颤,神识紧紧锁定那道气息,确认无误后,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惊喜、担忧、牵挂交织在一起。他知晓,清玄此刻现身人界,必然处境凶险,蜀山长老若察觉她的踪迹,定会即刻派人缉拿,绝无半分留情。
来不及多想,墨星恒即刻收敛气息,避开山门守卫与长老们的视线,悄然循着气息方向下山。他不敢惊动任何人,生怕打草惊蛇,不仅会危及清玄性命,更会彻底断绝两界和解的可能。
一路疾驰,墨星恒心中满是忐忑。他不知清玄此番前来的用意,不知她是否真如长老们所言,是为魔界造势而来,可那道气息中没有丝毫戾气,反倒带着几分沉稳与焦灼,让他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非众人所想那般。
行至青风岭附近,那道气息愈发清晰。墨星恒放缓脚步,循着气息深入山林,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前方空地上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清玄。
她身着素色衣衫,发丝简单束起,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唯有偶尔泄露的魔力波动昭示着她的身份。此刻她正盘膝静坐,清锋剑横放膝上,侧脸轮廓依旧熟悉,却比记忆中多了几分凌厉与沉稳,眉宇间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灼,显然这段时日承受了诸多压力。
墨星恒站在树后,静静望着她的背影,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时隔多日,昔日那个在蜀山认真练剑、眼神澄澈的弟子,如今已是魔界少主,身负族群重任,两人身份对立,立场殊途,过往的师徒情谊与如今的阵营鸿沟,让空气都变得凝滞。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气息,清玄猛地睁开眼,周身魔力瞬间提起,反手握住清锋剑,警惕地转身看来。当看清来人是墨星恒时,她浑身一僵,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眼中闪过震惊、欣喜,随即又被复杂与酸涩取代,举起的长剑缓缓垂下,周身的戒备也悄然散去。
两人隔着数步距离对立而立,目光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山林间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相对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不知过了多久,清玄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墨掌门……”
一声“墨掌门”,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是昔日亲近的“师父”,而是如今立场对立的两界之人。墨星恒心中一痛,眼底闪过失落,却也知晓此刻的身份之别,只能沉声回应:“清玄,你为何会在此处?”
清玄垂下眼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清锋剑的剑身,语气带着恳切:“我此番前来,并非为挑起战事,而是想阻止两界开战。人界的魔族异动,并非魔界本意,皆是族内主战派刻意作乱,他们想激化两界矛盾,借机挑起战争,谋取私利。”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墨星恒,将自己在青风岭阻拦作乱魔修的经过一一告知,又详细诉说了魔界内部的局势:“冥夜族长不愿开战,一直压制主战派,我此次前来,便是想与你沟通,希望蜀山能看清真相,不要被主战派的阴谋蒙蔽,给两界一个和平化解的机会。”
“战火一旦燃起,生灵涂炭,无论是魔界子民还是人界百姓,都会承受无妄之灾,蜀山与冥夜一脉也会损失惨重,这并非任何人想看到的结果。”清玄的声音带着急切与悲悯,“我虽身在魔界,却从未忘记在蜀山所学的道心,从未想过伤害无辜之人。昔日之辱,我心中有怨,却不愿让仇恨蔓延,累及更多性命。”
墨星恒静静听着,看着清玄眼底的真诚与决绝,心中受到极大触动。他始终坚信清玄心性纯良,此刻听闻她的诉说,知晓她为了阻止战争,孤身闯入人界,承受着来自两界的压力与凶险,那份坚守本心、悲悯众生的特质,从未改变。
他想起昔日在蜀山,清玄认真练剑的模样,想起她遭遇非议时的隐忍,想起刑台上她满身血污的绝望,再看此刻她为两界和平奔走的坚定,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当年他未能护住她,让她承受那般苦难,如今她却能放下个人恩怨,为两界安宁挺身而出,这份格局与担当,远超常人。
“我知晓你所言非虚。”墨星恒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动容,“蜀山长老们被仇恨与猜忌蒙蔽,将所有罪责归咎于你,执意整备战力,我虽有心阻拦,却力不从心。这些时日,我也察觉魔族异动并非有组织的侵袭,只是一直未能找到证据,也无法说服长老们相信。”
他走上前一步,目光温和而坚定:“你为和平奔走的心意,我已明了。此事关乎两界安危,我绝不会坐视不理。只是长老们对魔界成见极深,想要说服他们并非易事,且蜀山备战已成定局,想要扭转局势,还需从长计议。”
清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说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相助,便有希望。我会尽快传回消息,让冥夜族长加强对主战派的管控,遏制作乱行为,减少两界摩擦。你若能在蜀山内部斡旋,让长老们看清真相,暂缓备战,给我们沟通的时间,或许便能化解这场危机。”
“我会尽力一试。”墨星恒颔首应允,眼底满是郑重,“只是你此刻身在人界太过危险,蜀山弟子与长老遍布各处,一旦你的踪迹暴露,后果不堪设想。你暂且找个安全之地隐匿起来,切勿轻举妄动,待我在蜀山内部周旋有了进展,便设法与你联系。”
清玄望着墨星恒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过往的委屈与纠结仿佛消散了些许,她郑重颔首:“多谢你,墨掌门。我会小心行事,静候你的消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虽立场对立,却因共同的和平心愿,多了几分默契与信任。山林间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些许尴尬与疏离,却吹不散两人心中的牵绊与肩上的重任。
墨星恒看着清玄,眼中满是牵挂与期许,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叮嘱:“务必保重自身,切勿涉险。”
清玄点头,望着墨星恒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熟悉的气息渐渐远去,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满是坚定。她知晓,和解之路依旧艰难,前路依旧凶险,但此刻有了墨星恒的理解与相助,便多了一分希望。她会耐心等待,同时也会做好万全准备,无论前路如何,都要为两界和平拼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