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老头的手劲大得离谱。
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卡在《五三真题》的封面上，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机油垢。
李无序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人角力，是在跟一台正在满负荷运转的液压钳拼命。
“嘎嘣！”
清脆的断裂声。
但不是骨头。
疯老头另一只手把那块RTX4090剩下的半截塞进嘴里。
就像在嚼一块过期的锅巴。
硅板碎裂，风扇叶片被崩成碎片，从老头嘴角和着黑色的唾液流下来。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种老旧硬盘读写时的“咔哒、咔哒”声。
“纸……这是纸……”
老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书本，瞳孔放大到极致，像是看见了绝世美味。
“碳基纤维……能刮油……能清理缓存……”
“我要吃……给我吃！”
一股巨大的拉力袭来。
李无序整个人被拽得失去了平衡，脚下的乱码碎片哗啦啦作响。
“松手！这是任务道具！”
李无序低吼，脸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
但他毕竟是个没了权限的凡人。
“找死！”
一声娇呵。
苏清冷虽然内伤严重，但看到李无序遇险，身体本能地动了。
她强行提起一口气，掌心凝聚出一团惨白的寒气，狠狠拍向老头的后脑勺。
这一掌，足以拍碎一块精钢。
嘭！
沉闷的撞击声。
老头连头都没回。
只是像赶苍蝇一样，随手向后挥了一巴掌。
真的就是随手一挥。
却带着一股恐怖的动能。
苏清冷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
没有任何悬念。
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倒飞出去几十米。
轰！
一声巨响。
她整个人被拍进了坚嗯的乱码冰层里，抠都抠不下来。
只留下一个人形的深坑，周围全是裂痕。
李无序瞳孔微微一缩。
这个疯子，只是平A就把一个元婴期修士给秒了？
“刺啦——”
就在李无序分神的瞬间。
《五三真题》发出了一声悲鸣。
坚韧的封皮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几个烫金大字被撕扯得有些变形。
【系统警告：核心任务道具完整度下降至95%。】
【警告：若完整度低于60%，视为丢失准考证，直接抹杀考生。】
红色的警告框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
疯老头已经把书的一角拽到了嘴边，黑黄的牙齿正在流淌着类似于机油的口水。
那是真的饿极了。
“别吃！那是生的！”
李无序突然松手了。
这一下太突然，疯老头用力过猛，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他反应极快，抱着书就要往嘴里塞。
“那是低级纤维！吃了会内存溢出，还会导致蓝屏便秘！”
李无序这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
甚至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的真诚。
疯老头的动作僵住了。
那张已经张开到极限、甚至能看到喉咙里不断转动的散热风扇的大嘴，停在了书本边缘。
他疑惑地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李无序。
“蓝屏……便秘？”
老头的眼神里闪烁着某种清澈的愚蠢。
“没错。”
李无序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种惊慌失措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着乡巴佬的嫌弃。
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以前负责‘废弃数据回收’的管理员吧？”
“也就是传说中的——垃圾佬。”
疯老头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两下。
似乎是被触动了某种底层记忆。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流行吃什么吗？”
李无序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充满诱惑。
“我们早就不吃这种粗糙的纸质数据了。”
“我们现在吃的是——云端RGB光效特供版。”
疯老头茫然地眨了眨眼。
“光……效？”
李无序没有解释。
他在意识里飞快操作。
【是否兑换一级杂物：RGB流光灯条（1米装）？】
【消耗：10点崩坏值。】
【兑换成功。】
下一秒。
李无序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长长的软管。
没有任何开关。
但在出现的瞬间，它亮了。
红、绿、蓝、紫、黄……
七彩斑斓的光芒在软管里疯狂流淌，变幻出一种极为廉价但极其炫目的赛博朋克跑马灯效果。
在这个只有黑白两色的极北代码库。
这根灯条简直就是黑夜里的太阳。
亮得刺眼。
俗得惊人。
“吼——”
疯老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
那双本来还在盯着《五三真题》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定格在那根灯条上。
那种渴望。
比刚才强烈了一万倍。
对于一个以吞噬硬件为生的旧时代数据生物来说。
RGB光效，就是就是性能提升100%的象征。
那是信仰。
那是神迹。
“想吃吗？”
李无序像逗狗一样，拿着灯条在空中画了个圈。
疯老头的脑袋就跟着转了个圈。
脖子发出咔咔的机械声。
口水（机油）顺着嘴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把白色的乱码碎片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香吗？”
李无序又晃了晃。
“香……好香……那是性能的味道……”
疯老头喃喃自语，手里的《五三真题》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根神圣的光条。
“哎，别急。”
李无序手一缩。
他眯起眼睛，指了指地上的书。
“那破纸不好吃，对吧？”
疯老头疯狂点头，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好吃！卡牙！没光！”
“想吃这个高端货，得讲礼貌。”
李无序把灯条举高。
“叫爸爸。”
远处。
刚刚把自己从冰坑里拔出来的苏清冷，正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她的脚步一顿，差点又要栽回去。
那老头如果是守卫者，至少也是个万年级别的老怪物。
这李无序是不是疯了？
真以为人家好骗……
“义父！！！”
一声凄厉而深情的呐喊，震得周围的乱码碎片都在跳舞。
疯老头没有任何犹豫。
双膝跪地。
那个姿势标准得简直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甚至为了表示诚意，还磕了个响头。
把地面磕出了一个坑。
苏清冷捂着嘴，瞳孔地震。
那个一巴掌拍飞元婴期的恐怖存在。
那个传说中吞噬万物的“噬道老魔”。
此刻正像条哈巴狗一样跪在地上，对着一根发光的塑料管子喊爸爸。
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乖。”
李无序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把那一米长的RGB灯条扔了过去。
疯老头纵身一跃。
在空中精准地咬住了灯条的一头。
然后就像吃面条一样。
滋溜——
一米长的灯条，连嚼都没嚼，直接吸进了肚子里。
嗝——
老头打了个饱嗝。
这饱嗝都是七彩的。
他的肚皮甚至透出了不断变幻的RGB光芒，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成了精的机箱。
“爽！性能提升了！”
老头拍着发光的肚皮，一脸陶醉。
李无序弯腰捡起地上的《五三真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虽然缺了一角，但好歹保住了。
“既然吃饱了，那就干活。”
李无序指了指远处那座黑色的服务器高塔。
“带路。”
十分钟后。
画风变得极其诡异。
李无序走在前面。
苏清冷一脸怀疑人生地跟在后面。
而那个恐怖的疯老头，正一脸谄媚地跟在李无序腿边，时不时还想用头蹭蹭李无序的裤管，期待着下一根发光的零食。
三人终于站在了那座宏伟的黑色高塔之下。
近距离看。
这座塔更是令人窒息。
那根本不是砖石结构，而是一个个巨大的、正在运行的服务器机柜堆叠而成的。
无数红绿指示灯如同繁星般闪烁。
底层的嗡嗡声汇聚成一种低频的轰鸣，震得人心脏难受。
没有守卫。
只有一扇巨大的、光滑的黑色金属门。
门上没有锁孔。
只有一个正在闪烁的光标。
像是一个巨大的输入框。
当李无序靠近时。
一行文字在门上浮现：
【安全验证】
【管理员密码提示：在这个世界，谁才是真正的知识搬运工？】
李无序挑了挑眉。
知识搬运工？
这题难道是送分题？
他想都没想，伸手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了四个字。
“这也太简单了。”
苏清冷凑过来：“你居然知道上古密辛？”
李无序没理她，直接敲下了回车键。
他在输入框里写的是——【百度网盘】。
甚至是【迅雷下载】。
他觉得这很合理。
然而。
嗡——！
原本柔和的输入框瞬间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错误！】
【错误！】
【逻辑匹配失败！】
【检测到暴力破解意图！防御机制启动！】
那扇巨大的黑色大门突然开始变形。
几十根黑洞洞的枪管（或者那是某种法术发射器），从门板里翻了出来。
齐刷刷地对准了三人。
“草率了。”
李无序后退半步，推了推眼镜。
“这题居然不是脑筋急转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