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山的晨雾尚未完全褪尽,清玄已将简单的行囊收拾妥当。一方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袱,裹着两件换洗衣物、剩余的干山果,还有那本视若珍宝的残破古籍,斜挎在肩上,分量不重,却承载着她全部的期许。
她最后望了一眼住了十几年的破庙,屋顶的破洞透着天光,墙角的蛛网沾着晨露,这里虽简陋破败,却是她唯一的归宿。清玄对着破庙深深鞠了一躬,既是告别过往,也是致谢这方天地的庇佑,随后转身,毅然踏上了前往蜀山的路途。
蜀山位于江南东境,与望仙山相隔千里,需先下山穿过数座村落,再沿官道一路向东,途中还要翻越几座险峻山岭。清玄从未远行,只凭着偶尔从行商口中听来的零碎信息辨认方向,脚下的草鞋踩过沾满朝露的青草,一步步坚定前行。
山间的小路蜿蜒曲折,两旁草木繁茂,晨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伴着清脆的鸟鸣,倒也不显孤寂。清玄一路疾行,体内灵气缓缓流转,支撑着她的体力,脚下速度丝毫不减。她知晓前路遥远,需尽早赶路,不敢有半分耽搁。
行至正午,日头渐烈,清玄寻了一处树荫歇息,拿出干山果充饥。刚吃了两口,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山道传来一阵慌乱的呼救声,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音急促又惶恐。
清玄心中一紧,立刻起身循声跑去。转过一道山弯,只见前方山道旁,一辆简陋的板车翻倒在地,车上的货物散落一地,一位老农倒在一旁,小腿被压在车轮下,疼得龇牙咧嘴,身旁两个年幼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而不远处的草丛里,正盘踞着一只半人高的妖物。
那妖物形似野狐,却比寻常狐狸粗壮数倍,浑身覆着棕黑色的毛发,双眼泛着幽绿的光,嘴角咧开,露出尖利的獠牙,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正一步步朝着老农和孩童逼近,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是狐妖!清玄心头一沉,这狐妖虽只是低阶小妖,可修为比她先前遇到的噬灵藤高出不少,寻常百姓遇上,绝无生机。她虽修为低微,可眼见生灵遭难,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老农见狐妖逼近,吓得面无血色,死死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嘶哑着嗓子喊道:“妖物!休要伤我孩儿!”话音未落,狐妖猛地扑了上来,利爪带着劲风,直扑老农面门。
“小心!”清玄厉声喝斥,同时握紧腰间柴刀,体内灵气尽数灌注其中,刀身泛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她纵身跃起,借着草木的遮挡,从侧面猛地冲向狐妖,挥刀朝着狐妖的后腿砍去。
狐妖正专注于猎物,猝不及防被偷袭,吃痛之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腿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它猛地转过身,幽绿的 eyes 死死盯住清玄,满是戾气,显然被彻底激怒。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坏本妖的好事!”狐妖口吐人言,声音尖利刺耳,话音刚落,便调转方向,朝着清玄扑来。
清玄早有防备,见狐妖扑来,身形灵巧地侧身避开,同时借着转身的力道,再次挥刀砍向狐妖的另一侧腰腹。她常年在山中行走,身手敏捷,又熟悉山林环境,借着周围的树木不断闪避,寻找狐妖的破绽。
可狐妖毕竟有了些修为,动作迅猛,力道也远胜常人,几番缠斗下来,清玄渐渐有些吃力。体内的灵气本就稀薄,几番催动之下,已然所剩无几,手臂被狐妖的利爪扫到,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袖,疼得她额头渗出冷汗。
老农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急忙喊道:“姑娘,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这妖物太厉害,你打不过它的!”
清玄咬着牙,没有回头,目光紧紧锁住狐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妖物伤害他们!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凝神聚力,将仅剩的灵气全部汇聚在刀身,眼神愈发坚定。
狐妖见清玄不肯退缩,眼中戾气更甚,猛地弓起身子,周身妖气骤然暴涨,朝着清玄猛扑过来,速度比先前快了数倍。清玄看准时机,非但没有闪避,反而迎着狐妖冲了上去,在即将被狐妖扑倒的瞬间,猛地矮身,避开利爪的同时,手中柴刀朝着狐妖的脖颈狠狠砍去。
这一击凝聚了她全部的力量与灵气,势大力沉。只听“噗嗤”一声,柴刀深深嵌入狐妖脖颈,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狐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气息,周身的妖气渐渐消散。
清玄浑身脱力,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她阵阵发颤,脸色苍白如纸。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柴刀,刀身沾满了黑色的妖血,刀刃也卷了口,想来是再也用不得了。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老农挣扎着从车轮下抽出腿,顾不得自身疼痛,带着两个孩子急忙跑到清玄身边,满脸感激与愧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们父女三人今日必死无疑!只是连累姑娘受了伤,真是过意不去……”
两个孩子也停止了啼哭,怯生生地望着清玄,小声说着:“谢谢姐姐。”
清玄缓了缓气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无妨,斩妖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你们没事就好。”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伤口颇深,血流不止,若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感染。
老农见状,急忙说道:“姑娘,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们村子,村里有懂医术的老人,我带你过去处理伤口吧,再歇息片刻,也好养养精神。”
清玄本想推辞,毕竟赶路要紧,可伤口确实疼痛难忍,若任由血流下去,怕是难以支撑后续的路程。思索片刻,她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老伯了。”
老农感激地点头,先将散落的货物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找来几根树枝,勉强将板车扶正,随后扶着清玄,带着两个孩子,慢慢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村子不大,依山而建,民风淳朴。村民们见老农带着一个受伤的姑娘回来,又听闻清玄斩杀狐妖救下父女三人的事迹,纷纷围了上来,满脸敬佩。有热心的村民帮着将板车推回老农家中,还有年长的妇人拿来干净的布条和草药,帮清玄处理伤口。
草药敷在伤口上,传来一阵清凉之意,疼痛感渐渐缓解。老农端来热腾腾的米粥,又拿出家里仅有的白面馒头,执意让清玄吃下。清玄推辞不过,只好接过,心中满是暖意。
席间,老农得知清玄要前往蜀山拜师学艺,不由得赞叹道:“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和侠义心肠,又有修仙的志向,将来必定能成为了不起的修士!蜀山乃名门正派,姑娘这般天赋,定能顺利入选。”
清玄捧着温热的米粥,心中满是感激:“老伯过奖了,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能否入选蜀山,还要看机缘。”
休息了两个时辰,伤口渐渐止住了血,清玄起身向老农辞行。老农执意要给她准备些干粮和盘缠,清玄百般推辞,只收下了一小袋馒头,便再次踏上了行程。
村民们纷纷出门相送,直到清玄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渐渐散去。清玄回头望了一眼小小的村落,心中暖意融融。她知道,这世间总有善良的人,而她所追求的修仙之道,便是为了守护这份善良,不让生灵再遭妖邪残害。
午后的阳光有些炽热,清玄沿着官道前行,脚步虽有些沉重,眼神却愈发坚定。方才与狐妖的缠斗,让她明白自己的修为太过低微,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这次经历也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没有错,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她也绝不退缩。
途中又遇到几位行商,清玄向他们打听了蜀山的情况,得知蜀山入门大选还有半月便要开始,心中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不敢再过多耽搁,日夜兼程,饿了便吃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便喝路边的溪水,累了便在树下小憩片刻,体内的灵气缓缓运转,滋养着身体,支撑着她一路前行。
这日傍晚,清玄行至一座名为“青风岭”的山岭脚下,天色渐暗,山间起了薄雾,隐约能听到山林深处传来的兽吼。她知晓夜间山路难行,且容易遇到妖邪,便打算在山脚下的破庙中歇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破庙不大,还算干净,显然时常有路人在此歇息。清玄找了个干燥的角落坐下,拿出古籍翻看,巩固日间修炼的法门。夜色渐深,庙外风声渐起,夹杂着几声怪异的嘶吼,清玄心中警惕,收起古籍,凝神留意着庙外的动静。
忽然,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破庙,身后似乎还跟着什么东西。清玄定睛一看,只见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书生,衣衫褴褛,满脸惊慌,身后的薄雾中,隐约浮现出几道黑影,散发着淡淡的妖气。
又是妖物!清玄心中一凛,立刻起身,挡在了书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