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唐玄宗的急诏,林薇几乎是一路疾行赶往皇宫。穿过层层宫阙,抵达为小王子安排的偏殿时,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与压抑的焦虑气息。吐蕃侍从围在榻边,满脸焦灼地安抚着哭闹不止的孩童,小王子蜷缩在锦被中,小小的身躯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口唇与指甲的青紫色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愈发刺眼。
林薇示意众人屏退,只留下吐蕃使者、唐玄宗与两位贴身学徒。她缓步走到榻前,动作轻柔地握住小王子冰凉的小手,低声安抚:“王子别怕,姐姐是来帮你的。”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和,小王子的哭闹渐渐平息,只是依旧大口喘着气,眼神中满是恐惧。
林薇没有急于诊脉,而是先蹲在榻边,仔细观察小王子的神态:他呼吸时胸口起伏不均,锁骨处有明显凹陷,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细微的 “嘶嘶” 声;哭闹时青紫色从口唇蔓延至面颊,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她又轻轻掀起小王子的衣襟,用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心尖搏动 —— 不同于常人的沉稳有力,小王子的心跳急促而杂乱,像是漏了拍的鼓点。
随后,林薇将耳朵贴在小王子的左胸,凝神倾听。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连唐玄宗也屏住了呼吸。片刻后,林薇起身,神色凝重却语气笃定:“陛下,使者大人,臣已确诊。小王子并非邪祟缠身,也非肺痨重症,而是心脉先天不足,也就是心窍闭合不全,导致气血运行失序,无法濡养全身,才会出现口唇发绀、呼吸急促之症。”
“心窍闭合不全?” 唐玄宗皱起眉头,“为何太医院众太医从未提及此症?”
林薇解释道:“此症极为罕见,且症状与肺痨、哮喘相似,极易混淆。太医们依循古法诊治,自然难以辨识。心为君主之官,主血脉运行,小王子先天心窍有缺,如同泉眼漏水,虽能勉强供水,却始终无法充盈,久而久之,脏腑失养,便会日渐虚弱。之前所用的滋阴润肺之药,如同往漏水的容器中加水,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加重心脉负担,导致病情恶化。”
吐蕃使者依旧半信半疑:“林医官既知病因,可有切实有效的救治之法?王子年幼,经不起反复折腾。”
“臣自然有策。” 林薇点头,“此症无法一蹴而就,需分两步治疗:先以针灸安神定脉,缓解急症;再以汤药长期调理,辅以悉心护理,逐步改善心脉功能。虽不能保证完全根治,但可保王子平安长大,远离病痛折磨。”
说罢,林薇让学徒取来针灸针,在烛火上消毒后,轻声对小王子说:“王子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她目光专注,指尖翻飞,精准地刺入内关、神门、膻中、足三里等穴位。这些穴位或主安神,或主气血,皆是林薇结合现代医学的神经调节原理与中医经络学说精心挑选。随着银针缓缓捻转,小王子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竟慢慢睡着了。
“这…… 这就好了?” 吐蕃使者看着安然入睡的小王子,眼中满是惊讶。之前小王子哭闹不止,连吐蕃最擅长安抚孩童的侍从也束手无策,没想到林薇几针下去便有如此奇效。
唐玄宗也松了口气,连忙道:“林医官果然医术高明!后续汤药,还请尽快拟定。”
林薇应诺,随即在偏殿的案上铺开宣纸,提笔草拟药方。她沉吟片刻,写下一串药材名称:“丹参三钱,活血化瘀而不伤正;当归二钱,补血养血以濡养心脉;黄芪五钱,补气升阳,增强心脉动力;远志一钱,安神定惊,缓解哭闹;茯神三钱,宁心健脾,兼顾后天之本;再辅以少量桂枝,温通经脉,助气血运行。每日一剂,水煎服,早晚各一次。”
药方刚一写好,闻讯赶来的李太医便凑上前来,看罢顿时摇头:“林医官,此药方配伍太过怪异!黄芪用量如此之重,恐会导致上火;桂枝性温,与丹参、当归同用,难道不怕燥热伤阴?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用药之法!”
其他几位太医也纷纷附和:“是啊,心脉虚弱当以滋阴为主,林医官却重用补气、温通之药,未免太过冒险!”
林薇早已料到会有质疑,从容回应:“李太医所言,乃寻常心脉虚弱之治法。但小王子的症结在于‘先天不足’,而非‘后天亏虚’,若只知滋阴,如同无源之水,终究难以持久。黄芪虽重,却能补肺气以助心行血,恰好弥补小王子心脉动力不足之弊;桂枝用量极轻,只为温通经脉,并非以温燥为主,与丹参、当归配伍,一温一凉,一补一活,恰好相得益彰。”
她进一步解释:“臣此方能增强心脉功能,促进气血运行,同时兼顾安神与健脾,既治标又治本。小王子脾胃虚弱,若只重养心而不顾后天运化,药效也难以吸收。此药方看似违背常规,实则是对症下药,臣已反复斟酌,确保安全有效。”
李太医仍不服气:“口说无凭,你怎知此药不会伤及王子?”
“臣愿以性命担保!” 林薇目光坚定,“若此药对王子有害,臣甘愿受凌迟之刑!”
唐玄宗见状,当即拍板:“朕信林医官!即刻传旨太医院,按此方抓药煎制,务必选用‘官验’认证的上等药材!”
林薇又补充道:“除了汤药与针灸,护理也至关重要。请陛下吩咐侍从,为王子营造安静舒适的环境,避免喧哗吵闹;饮食以清淡易消化为主,多吃小米粥、山药、莲子等健脾养心之物,忌辛辣、油腻、生冷;每日可适当活动,但不可过度劳累,哭闹时需及时安抚,避免情绪激动加重病情。”
她特意叮嘱吐蕃使者:“使者大人,护理之事非一日之功,需持之以恒。若有任何疑问,可随时派人询问,臣定会全力相助。”
吐蕃使者见林薇考虑得如此周全,又亲眼见到针灸的奇效,心中的疑虑终于消散,对着林薇深深一揖:“林医官医者仁心,若王子能平安康复,吐蕃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必信守承诺与大唐永结同盟!”
唐玄宗也十分欣慰:“林医官不仅医术高超,思虑也这般周密。此次若能化解两国危机,护得王子平安,朕必重重嘉奖!”
林薇躬身谢恩:“陛下言重了。治病救人乃臣之本分,能为两国和平尽一份力,是臣的荣幸。”
不多时,太医院按方煎好的汤药送来。林薇亲自扶起小王子,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汤药喂入他口中。小王子睡眼惺忪,却并未抗拒,乖乖地喝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林薇每日都会入宫为小王子针灸、诊脉,根据病情变化调整药方。在她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小王子的气色日渐好转,口唇与指甲的青紫色渐渐褪去,呼吸变得平稳,也不再频繁哭闹,偶尔还能在庭院中玩耍片刻。
太医院的太医们看着小王子的变化,心中的质疑渐渐转为敬佩。李太医私下找到林薇,诚恳地说道:“林医官,之前是老夫见识浅薄,对你的医术多有质疑,还望海涵。你这药方配伍精妙,针法独到,老夫自愧不如,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林薇笑着回应:“李太医客气了。医学之道,学无止境,你我不过是各有所长,相互学习罢了。”
吐蕃使者每日都能看到小王子的进步,脸上的阴霾彻底散去,对林薇的态度也愈发恭敬。他多次向唐玄宗表示,待王子痊愈,吐蕃定会履行承诺,与大唐签订同盟条约,世代友好。
林薇站在偏殿的窗前,看着庭院中玩耍的小王子,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场跨越两国的救治,不仅关乎一个孩童的性命,更关乎两国百姓的安宁。而她能做的,便是以手中的医术,化解危机,传递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