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医馆近来愈发热闹,自从她用巧妙的法子救治了几位疑难病症患者后,名声便在平康坊一带传开了,每日前来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
这日傍晚,林薇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正低头收拾药箱,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头望去,只见萧景渊身着一身月白色便袍,缓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朝堂上那个神色清冷的永宁侯判若两人。
“今日收诊倒早。” 萧景渊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忙了一日,累坏了吧?”
林薇直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笑道:“还好,都是些寻常病症,不算棘手。你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
“今日朝堂无事,便早些过来了。” 萧景渊顺势接过她手中的药箱,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有件事想与你商议。”
林薇见他神色郑重,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什么事?你说便是。”
萧景渊拉着她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缓缓说道:“我有一位友人,姓王,是吏部侍郎之子,他在城外的别院里办了一场文人雅集,邀了长安城里不少名士与世家子弟前往。三日后便是正日子,我想带你一同去。”
“文人雅集?” 林薇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中涌起一丝犹豫。她虽读过些书,可穿越前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学生,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便是医学典籍,对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能算是略知皮毛。而萧景渊口中的 “名士” 与 “世家子弟”,皆是长安城里顶尖的人物,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自信:“我…… 我就不去了吧。”
萧景渊察觉到她的退缩,眉头微微蹙起,轻声问道:“为何不愿去?是不喜热闹吗?”
“倒不是不喜热闹。” 林薇垂下眼眸,声音低了几分,“只是我出身平凡,既非名门闺秀,也不懂文人雅士的那些规矩。到了那里,怕是会格格不入,扫了大家的兴,说不定还会让人笑话你。”
穿越到大唐这些时日,林薇深深明白等级制度的森严。她虽凭借医术获得了一些尊重,但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她终究是个来历不明、出身低微的女子。萧景渊是高高在上的永宁侯,身份尊贵,若是带着她这样一个 “异类” 出席雅集,难免会引来他人的非议。
萧景渊看着她眼中的不安与自卑,心中一阵怜惜。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无比认真:“薇薇,在我心中,你聪慧、善良、通透,远比那些只会咬文嚼字、故作清高的名士更值得人敬重。你的才华,不在于诗词歌赋,而在于救死扶伤的仁心,在于洞察世事的智慧。那些所谓的出身与规矩,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林薇心中的阴霾。可她心中的顾虑并未完全消散,轻轻摇了摇头:“话虽如此,可那些世家子弟向来注重门第。我去了,怕是会给你添麻烦。”
“有我在,谁敢给你添麻烦?” 萧景渊握紧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满是宠溺,“你无需在意他人的眼光,也不必刻意迎合谁。到了那里,你只需做自己便好。若是有人敢对你不敬,我自然会为你撑腰。”
他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耐心劝说:“我知道你平日里总是闷在医馆里,要么就是和我四处闲逛,很少有机会接触这些。这次的雅集,不仅有文人墨客,还有不少擅长琴棋书画的才女。你去见识见识,也算是多些消遣,省得每日只围着药材与病人转,累坏了身子。”
萧景渊其实早就有带林薇出席社交场合的想法。他不愿让林薇一直躲在自己的羽翼下,更不愿让她因为出身而妄自菲薄。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林薇是他萧景渊看中的女子,她的才华与品性,足以配得上任何人。而这场雅集,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知道林薇聪慧过人,即便不懂那些文人的弯弯绕绕,也定然能应对自如。更何况,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薇看着萧景渊眼中的期盼与坚定,心中的防线渐渐松动。她知道,萧景渊是真心为她着想,想让她多些见识,多些快乐。这些日子,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的自尊心,从未因她的出身而有过半分轻视。
“可是…… 我真的不懂那些规矩,万一失礼了怎么办?” 林薇还是有些忐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萧景渊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文人雅集,讲究的是随性自然,并非那般刻板。再说了,有我在你身边,我会提醒你。即便真的有哪里做得不妥,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语气愈发温柔:“就当是陪我去散散心,好不好?那别院的景色极好,有山有水,还有大片的牡丹园,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定然美不胜收。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远离长安的喧嚣,好好放松一下。”
林薇听他说起牡丹园,心中不禁有些动摇。她穿越而来,一直忙于生计与行医,还从未好好欣赏过大唐的景致。萧景渊口中的牡丹园,让她生出了几分向往。
而且,她也不想让萧景渊失望。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处处为她着想,她不该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中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好,我跟你去。”
萧景渊见她答应,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中满是笑意:“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林薇靠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有他在身边,或许真的不必太过担心。
三日后,天刚蒙蒙亮,萧景渊便派人送来了一身精致的衣裙。那是一件水绿色的襦裙,面料是上好的云锦,上面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领口与袖口点缀着珍珠,既不失雅致,又不会太过张扬,正适合林薇的气质。
林薇换上衣裙,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子,眉如远黛,眸若秋水,水绿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温婉。这些日子被爱情滋养,她身上原本的疏离与防备早已褪去,多了几分温婉柔和,愈发动人。
她刚收拾妥当,萧景渊便亲自驾车来到了医馆外。他身着一身青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俊朗不凡。看到林薇走出医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快步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薇薇,你今日真美。”
林薇被他直白的夸赞说得脸颊微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萧景渊笑着握紧她的手:“我说的是实话。走吧,我们出发。”
马车缓缓驶出平康坊,朝着城外的方向行去。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十分舒适。林薇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致,心中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萧景渊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紧张,到了那里,你若是觉得无聊,我们便去园子里赏牡丹,不理会那些人便是。”
林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他:“那些名士与世家子弟,会不会很难相处?”
“大多都是些附庸风雅之辈,不必放在心上。” 萧景渊语气平淡,显然对那些人并不十分看重,“不过也有几位真正有才华且品性正直的,比如王侍郎之子王墨,他诗词做得极好,为人也谦和,不会以门第取人。还有礼部尚书之女柳嫣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才女,性子也温婉,你们或许能谈得来。”
他耐心地为林薇介绍着雅集上的重要人物,告诉她哪些人值得结交,哪些人只需应付一二便可。林薇认真地听着,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城外的别院。刚下车,林薇便被眼前的景色惊艳到了。
这座别院依山傍水,规模宏大。门口是两尊威武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铜环,显得气派非凡。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开阔的庭院,庭院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荷花池,池边种着垂柳与桃树,此时桃花正开得绚烂,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往前走,便是一片占地广阔的牡丹园。各色牡丹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似雪,雍容华贵,香气扑鼻。微风拂过,花枝摇曳,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仙子。
“真美。” 林薇忍不住赞叹道,眼中满是欣喜。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牡丹园,一时间竟看呆了。
萧景渊看着她眼中的光彩,心中满是欢喜。他就知道,她会喜欢这里的。
“喜欢便好。” 他牵起她的手,“我们进去吧,友人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两人并肩走进正厅,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男人们身着锦袍,或坐或站,高谈阔论;女眷们则聚在一旁,低声说笑,个个衣着华丽,气质不凡。
听到脚步声,厅内的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林薇与萧景渊身上。当看到萧景渊身边的林薇时,不少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好奇。
众人都知道永宁侯萧景渊向来清冷孤傲,不近女色,如今却亲自带着一位女子出席雅集,这女子究竟是谁?
林薇感受到众人探究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紧,下意识地往萧景渊身边靠了靠。
萧景渊察觉到她的紧张,握紧了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抬眸看向众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自然地介绍道:“这位是林薇姑娘,医术高明,仁心济世,是我请来的贵客。”
他的介绍简单直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尊重。众人见状,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怠慢,纷纷向林薇颔首示意。
王侍郎之子王墨快步走上前来,对着萧景渊拱了拱手:“景渊兄,你可算来了。这位便是林姑娘吧?久闻林姑娘医术精湛,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王墨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面容俊朗,气质谦和,眼中没有丝毫轻视之意,反而满是真诚的敬意。
林薇见状,心中的紧张稍稍缓解,她学着大唐女子的礼仪,微微屈膝:“王公子客气了,小女林薇,见过王公子。”
“林姑娘不必多礼。” 王墨笑着侧身让开,“里面请,诸位都在等着景渊兄呢。”
萧景渊牵着林薇的手,缓步走进厅内。他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放松。林薇看着他沉稳的侧脸,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她知道,从踏入这座别院开始,她便要面对长安城里那些世家子弟的审视与议论。但有萧景渊在身边,她便有了底气。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决定不再退缩,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厅内的众人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心中各有盘算。有人好奇林薇的来历,有人羡慕她能得到萧景渊的青睐,也有人暗自鄙夷她的出身,等着看她出丑。
其中,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林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她便是吏部侍郎的千金李月瑶,一直对萧景渊心存爱慕,今日得知萧景渊带了一位女子前来,心中早已醋意翻腾。
李月瑶身旁的女子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道:“月瑶,那位林姑娘看着倒是清秀,只是不知是什么来历,竟能让永宁侯如此看重。”
李月瑶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看她穿着普通,怕是哪家商户之女,或是萧大人认识的孤女吧。不过是运气好,得了萧大人的垂怜罢了,也敢来这种场合凑热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周围几人听到。有人附和着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认同的神色。
这些话,恰好传到了林薇的耳中。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她并未回头,只是握紧了萧景渊的手,继续往前走。
萧景渊也听到了李月瑶的话,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转头看向李月瑶,眼神冰冷,带着无声的警告。
李月瑶被他的目光一慑,心中一慌,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周围的人也察觉到了萧景渊的不悦,纷纷闭上了嘴,厅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王墨见状,连忙打圆场:“景渊兄,林姑娘,快请坐。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茶水点心,还有上好的笔墨纸砚,诸位正准备吟诗作对呢。”
萧景渊收回目光,拉着林薇在一旁的席位上坐下,语气平淡地对王墨说道:“不必特意招呼我们,你们尽兴便好。”
他转头看向林薇,眼中的冷意瞬间褪去,换上温柔的神色:“别往心里去,有些人就是这般浅薄,不值得为他们生气。”
林薇对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说得对,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虽然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但林薇也明白,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想要与萧景渊并肩同行,这样的非议是在所难免的。她不能因为这些闲言碎语就退缩,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林薇,并非他们口中那般不堪。
此时,厅内的文人雅士们已经开始吟诗作对。有人挥毫泼墨,写下优美的诗句;有人抚琴弄弦,弹奏出悠扬的乐曲;还有人下起了围棋,博弈之间尽显智慧。
萧景渊偶尔会与身边的王墨等人交谈几句,讨论诗词歌赋,言语间尽显才华。林薇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在厅内流转,观察着这些文人雅士的言行举止。
她虽不懂诗词歌赋,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雅致与韵味。看着眼前这些人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或许也别有一番滋味。
萧景渊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觉得无聊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园子里赏牡丹?”
林薇摇了摇头,笑道:“不无聊,看着他们这样,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就在这时,王墨提议道:“今日雅集,难得如此热闹,不如我们每人作一首诗,以牡丹为题,如何?佳作之人,我有薄礼相赠。”
众人纷纷响应,都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一时间,厅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开始凝神思索,准备作诗。
萧景渊也低头沉思起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林薇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位才华横溢的永宁侯,会写出怎样的诗句。
而她自己,心中却有些忐忑。若是等会儿有人让她也作诗,她该如何应对?她可没有那样的才华。
萧景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别怕,若是有人让你作诗,你便说自己不善此道便是。有我在,没人敢勉强你。”
林薇心中一暖,点了点头,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