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的马车行至掖庭宫深处,停在贤妃居住的长乐宫前。朱红宫墙高耸,檐角悬挂的宫灯随风轻晃,殿内传来隐约的呜咽声,衬得整座宫殿愈发肃穆压抑。萧景渊亲自将林薇送至宫门口,低声叮嘱:“入殿后切记礼数,诊病时专注即可,不必理会旁人目光。我在宫门外等候,若有异动,可让宫人传信。”
林薇点头应下,深吸一口气,跟着引路的宫女踏入长乐宫。殿内熏着清雅的檀香,却掩不住一丝淡淡的药味。贤妃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按着太阳穴,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即便在昏睡中,也难掩痛苦神色。榻边围着几位神色焦虑的宫人,太医院的院判孙太医正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地捻着胡须。
“民女林薇,参见贤妃娘娘。” 林薇依着萧景渊教的礼仪,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清晰。
贤妃被声音惊动,缓缓睁开眼,目光虚弱地落在林薇身上:“你便是萧爱卿举荐的民间医者?”
“正是民女。” 林薇颔首,“娘娘头痛难忍,民女愿为娘娘诊治,还请娘娘应允。”
孙太医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不屑:“贤妃娘娘万金之躯,岂容民间女子随意触碰?林姑娘,太医院的良方尚且无效,你一介草医,又能有何本事?” 他早已不满萧景渊举荐外人,如今见林薇年纪轻轻,衣着虽体面却难掩民间气息,更是心生轻视。
贤妃忍着头痛,摆了摆手:“孙太医,本宫已痛不欲生,不妨让林姑娘一试。若能缓解,便是本宫之福;若不能,也与你无关。” 她深知太医院的方子治标不治本,如今已是病急乱投医。
孙太医脸色更沉,却不敢违抗贤妃旨意,只得退到一旁,冷眼看着林薇,等着看她出丑。
林薇走到榻边,轻声道:“娘娘,诊治需触诊脉息,还请娘娘伸出手。” 贤妃依言伸出手腕,林薇指尖搭上她的脉搏,闭目凝神。脉象弦紧而数,正是肝郁气滞、心神不宁之兆,与萧景渊描述的症状一致,显然是长期压力过大、睡眠不足导致的偏头痛。
“娘娘平日是否常熬夜批阅文书?或是心中有郁结之事难以排解?” 林薇问道。
贤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会知晓?本宫掌管后宫典籍整理,近日琐事繁多,常常熬夜,心中确实烦闷。”
“这便是了。” 林薇解释道,“娘娘的头痛并非外感风寒,也非脏腑亏虚,而是肝气郁结、气血不畅,加之睡眠不足,心神失养所致。太医院的温补之方,虽能补气,却会加重气滞,反而让头痛更甚。”
孙太医在一旁冷哼:“一派胡言!古籍记载,头痛多由风、寒、湿、热所致,从未听闻‘气滞’‘失养’这般无稽之谈。林姑娘,你这经脉理论与《黄帝内经》不符,莫不是信口雌黄?”
林薇没有理会他的刁难,继续对贤妃说道:“民女愿用针灸配合安神草药为娘娘诊治,针灸可疏通经络、缓解疼痛,草药能疏肝理气、宁心安神,双管齐下,想必能很快见效。”
贤妃点头应允:“好,本宫信你。”
林薇从布包中取出银针,用煮沸过的纱布擦拭消毒 —— 这是她坚持的习惯,即便在宫中也不敢怠慢。孙太医见她这般 “怪异” 举动,正要开口嘲讽,却被贤妃一个眼神制止。
林薇凝神静气,将银针精准刺入贤妃的太阳穴、风池穴、太冲穴等穴位。她手法娴熟,下针轻柔,贤妃只觉得穴位处传来阵阵酸胀,原本剧烈的头痛竟渐渐缓解。待银针留针一刻钟后,林薇缓缓起针,又从布包中取出一小包早已备好的草药:“这是民女特制的安神茶,用合欢花、薰衣草、酸枣仁炒制而成,娘娘每日睡前冲泡饮用,可助眠安神。另外,民女再开一副疏肝理气的方子,娘娘按方抓药煎服,三日后头痛便可痊愈。”
她将药方递给出宫抓药的宫人,又叮嘱道:“娘娘日后需少熬夜,保持心情舒畅,避免思虑过重,方能根治头痛。”
贤妃按了按太阳穴,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果然不痛了!林姑娘医术真是高明,比太医院的太医们厉害多了!” 她转头对身旁的掌事宫女说,“快,取黄金百两,锦缎十匹,赏赐给林姑娘。”
“谢娘娘赏赐。” 林薇再次行礼,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紧张的情绪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认可的成就感。
孙太医见贤妃对林薇赞不绝口,心中嫉妒更甚,忍不住再次发难:“林姑娘,你方才说的‘气滞’‘安神’之理,与古籍记载相悖,还请你说个明白,否则难免让人怀疑你是妖言惑众。”
林薇抬眸看向孙太医,从容不迫地回应:“孙太医,古籍虽有定论,但医学之道,重在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娘娘的头痛,根源在‘情志’与‘作息’,而非外感六淫。民女所说的‘气滞’,便是情绪郁结导致气血运行不畅,进而引发头痛;‘安神’则是通过调理睡眠,让身体自行修复。这并非违背古籍,而是在古籍基础上,结合实际病情的变通之法。”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如同《伤寒杂病论》中所言‘辨证施治’,若一味拘泥于书本,不察病情变化,即便用遍良方,也难见成效。太医院的方子并非不好,只是不对娘娘的病症罢了。”
孙太医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虽不认可林薇的 “新奇理论”,却无法反驳贤妃头痛缓解的事实。
贤妃见状,开口维护道:“孙太医,林姑娘能治好本宫的头痛,便是有真本事。医学之道,本就该兼容并蓄,何必拘泥于一格?林姑娘的理论虽与古籍不同,但有效便是良方。此事不必再议了。”
孙太医心中虽有不甘,却不敢违逆贤妃的旨意,只得躬身行礼:“娘娘所言极是,是臣狭隘了。” 他狠狠瞪了林薇一眼,心中暗下决心,日后定要让这个民间女子付出代价。
林薇察觉到孙太医眼中的敌意,心中一凛,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她知道,今日治好贤妃,虽得到了赏赐与认可,却也得罪了太医院的院判,往后在宫廷中行事,怕是会更加艰难。
又寒暄了几句,林薇见贤妃神色疲惫,便主动请辞:“娘娘身体初愈,需好生歇息,民女先行告退。三日后,民女再来为娘娘复诊。”
贤妃点头:“好,让宫人送你出宫。日后若有需要,本宫会派人传你入宫。”
林薇跟着宫人走出长乐宫,再次见到等候在宫门外的萧景渊。看到他挺拔的身影,林薇心中的委屈与警惕忽然有了宣泄的出口,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怎么样?贤妃娘娘的病情如何?” 萧景渊快步迎上来,眼中满是关切。
“已经缓解了,三日后复诊即可。” 林薇笑着点头,将贤妃赏赐的黄金与锦缎递给他,“娘娘还赏赐了这些。”
萧景渊接过,却并未细看,只是盯着她的眼睛:“宫中可有为难你?孙太医是否对你发难了?”
林薇心中一暖,将孙太医刁难、贤妃维护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孙太医似乎对我心存敌意,日后怕是会多加阻挠。”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你不必怕他。有贤妃娘娘赏识,又有陛下的默许,他不敢太过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