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中毒事件的风波过后,薇安堂的名声如同春日里的繁花,在长安城遍地绽放。不仅城西的百姓视林薇为 “神医”,就连城南、城北的贵族阶层,也纷纷听闻了这位女医的传奇事迹。那些往日里只信太医院的官员家属,竟也悄悄派仆役前来求药,只为求得一剂林薇亲手调配的药方。
辰时刚过,薇安堂的门口便已排起了两条长队 —— 一条是普通百姓,提着竹篮、揣着碎银,满脸期盼;另一条则是衣着体面的仆役,手中捧着精致的锦盒,神色恭敬。萧景渊派来的两名仆役忙得不可开交,一边登记信息,一边维持秩序,阿青则在药架间穿梭,抓药的动作快得如同行云流水。
林薇坐在案前,刚为一位老妇人诊完脉,便见一位穿着绸缎衣裳的仆役走上前来,躬身道:“林姑娘,我家夫人近日总觉心悸失眠,太医院的药吃了也不见效,还请您费心诊治。” 说着,他打开锦盒,里面不仅有诊金,还有一小罐上好的龙井茶叶。
“不必如此客气。” 林薇将锦盒推了回去,只取了合理的诊金,“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无需额外馈赠。请你说说夫人的具体症状。”
仆役见状,心中愈发敬佩,详细描述了夫人的病情。林薇凝神听着,手指搭在脉枕上,片刻后说道:“你家夫人是肝郁气滞、心脾两虚所致。我给她开一副疏肝理气、养心安神的药,里面加了合欢花、夜交藤,既能疏肝解郁,又能宁心安神。另外,让夫人每日睡前用温水泡脚,搭配足底按摩,效果会更好。”
她一边开药方,一边详细叮嘱煎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语气耐心细致,与对待普通百姓并无二致。仆役连连道谢,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转身离去。
萧景渊处理完公务后,便会径直来到薇安堂。他从不会过多打扰林薇诊治,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她专注的模样。遇到难缠的患者 —— 或是质疑医术的,或是漫天砍价的,他便会主动上前解围,三言两语便能化解尴尬。
有一次,一位富商因儿子的咳嗽久治不愈,竟质疑林薇的药方:“你这药方看着平平无奇,真能治好我儿的病?莫不是想糊弄我?”
林薇正要解释,萧景渊已站起身来,沉声道:“林姑娘的医术,我可以作证。城西食物中毒事件,十几人濒危,皆是她妙手回春。你若不信,大可另请高明。”
富商见萧景渊身着官袍,气度不凡,顿时收敛了气焰,讪讪地说道:“萧公子息怒,我只是心急爱子,并无冒犯之意。”
萧景渊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而对林薇说道:“辛苦你了,待会儿我让厨房炖些燕窝粥送来,你补补身子。”
林薇心中一暖,抬头对他笑了笑,眼中的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这样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日益深厚 —— 萧景渊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让人送来的饭菜,必定是清清爽爽,不见半点翠绿;他会在她熬夜整理病例时,默默守在一旁,为她添上一盏热茶;他会提前察觉医馆的麻烦,比如药材短缺、邻里纠纷,不等林薇开口,便已妥善解决。
这一切,都被每日前来帮忙的苏婉清看在眼里。
苏婉清依旧穿着素雅的布裙,挽着衣袖,帮林薇整理药材、记录病例。她的动作依旧轻柔,笑容依旧温婉,可眼底深处,却早已掀起了波澜。看着萧景渊对林薇无微不至的关怀,那份埋藏多年的暗恋,如同被春雨滋润的野草,疯狂地滋长,醋意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让她愈发难受。
她记得,萧景渊从前从不记得谁的饮食禁忌,就连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他也时常忽略。可如今,他却能准确地说出林薇不吃香菜,甚至会亲自叮嘱厨房注意;她记得,萧景渊向来公务繁忙,从不肯为谁浪费时间,可如今,他却能在医馆角落默默守候一个下午,只为等林薇诊治结束,能与她说上几句话;她记得,萧景渊性情沉稳,极少动怒,可如今,却会为了维护林薇,对素不相识的富商冷眼相对。
这些细节,如同一根根细针,刺得苏婉清心口发疼。但她深知,自己是吏部尚书之女,不能失了仪态,更不能让萧景渊察觉自己的心思。于是,她依旧维持着温柔友善的模样,只是在与林薇交谈时,会不自觉地提及萧景渊的家世背景。
一日午后,患者渐渐减少,林薇与苏婉清坐在窗边休息,喝着清茶。苏婉清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状似无意地说道:“林姑娘,你可知萧表哥的家世?他祖上曾是开国功臣,世代为官,如今他更是深得圣上信任,前途不可限量。”
林薇愣了愣,点了点头:“萧公子曾与我提及过一二。”
“是啊,” 苏婉清轻轻啜了一口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萧表哥这般身份,日后的妻子,必定是门当户对的贵女,不仅要家世显赫,还要知书达理,能为他的仕途助力。毕竟,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结合。”
林薇心中微微一动,她自然明白苏婉清话中的意思。她出身平凡,甚至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家世背景,与萧景渊之间,确实有着天壤之别。这份认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苏婉清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得意,却又装作关切地说道:“林姑娘,我并非有意提及这些,只是觉得,你与萧表哥之间,或许…… 或许只是知己之情。毕竟,你们的身份差距太大,若是强行在一起,日后恐怕会面临诸多非议与阻碍。”
“我明白。” 林薇勉强笑了笑,“我与萧公子只是朋友,他是我的恩人,我感激他的帮助,但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话虽如此,林薇的心中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她不得不承认,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萧景渊早已动了心。他的正直、善良、温柔与守护,都让她深陷其中。可苏婉清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她 ——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如同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她与萧景渊之间。
萧景渊恰好此时走进医馆,看到两人坐在窗边,神色各异,便笑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这么投入。”
苏婉清立刻换上灿烂的笑容,说道:“没什么,只是在跟林姑娘聊长安城内的新鲜事。萧表哥,你来得正好,林姑娘今日辛苦了,我们不如一起去醉仙楼吃些东西?”
她故意提议去醉仙楼,那是长安城内有名的高档酒楼,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她想借此再次提醒林薇,她与萧景渊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
林薇连忙摆手:“不了,医馆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就不去了。”
萧景渊看穿了她的顾虑,笑着说道:“醉仙楼人多嘈杂,不如我让厨房做些清淡的菜肴,送到医馆来,我们一起在这里吃。”
他转头对随从吩咐了几句,随从立刻应声离去。萧景渊走到林薇身边,看着她略显失落的神色,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 林薇摇了摇头,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觉得有些乏了。”
萧景渊心中疑惑,却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为她添了一杯热茶。他能感觉到,林薇似乎有心事,却不知这心事,正是源于苏婉清那句 “门当户对” 的暗示。
苏婉清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心中既有些窃喜,又有些酸涩。她知道,自己的暗示起了作用,林薇已经意识到了她与萧景渊之间的差距。可看着萧景渊对林薇依旧关怀备至,她又忍不住嫉妒 —— 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做,萧景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薇身上?
夕阳西下,饭菜被送到了医馆。三人围坐在桌前,气氛有些微妙。萧景渊不断为林薇夹菜,避开她不吃的香菜,说着近日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林薇则有些心不在焉,偶尔回应几句;苏婉清则面带微笑,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
饭后,苏婉清借口家中有事,先行离去。医馆内只剩下林薇与萧景渊两人,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萧景渊看着林薇,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姑娘,你今日似乎有心事,是不是苏婉清说了什么?”
林薇心中一惊,抬头看向他,见他眼中满是关切,心中的委屈与苦涩再也忍不住,轻声说道:“萧公子,苏姑娘说得对,我们之间,身份差距太大,或许…… 或许我们不该走得太近。”
萧景渊闻言,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林姑娘,你在胡说什么?我喜欢你,与身份无关!在我眼中,你善良、正直、医术高明,远比那些所谓的贵女优秀得多!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我只在乎你!”
他的表白,如同惊雷般在林薇耳边炸响,让她瞬间愣住了。她看着萧景渊眼中真挚的情感,心中的酸涩渐渐被暖意取代,眼眶微微发热。
萧景渊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林姑娘,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守护你。无论未来遇到什么阻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林薇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她点了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这是幸福的泪水,是被认可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