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郎中的叫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围观百姓中激起层层涟漪。尽管有不少受过林薇恩惠的人站出来反驳,但 “邪术” 二字终究戳中了古人对未知事物的敬畏之心,部分百姓脸上的疑虑愈发浓重,议论声也变得嘈杂起来。
“话虽如此,可林姑娘的法子确实古怪,催吐灌盐水,以前从未听说过……”
“万一刘郎中说得是真的,现在看着好转,日后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刘郎中行医几十年,按说经验该更足些,会不会真是林姑娘太年轻,不懂辨证施治?”
林薇闻言,心中一急,正要详细解释补液盐的配比原理与催吐排毒的科学依据,却被刘郎中粗暴打断:“休要妖言惑众!什么科学不科学,不过是你编造的鬼话!治病当以阴阳五行、脏腑辨证为根本,你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迟早要害人!”
他说着,竟上前一步想要抢夺林薇手中的补液盐陶罐,神情激动得近乎失态。阿青见状,连忙挡在林薇身前,厉声喝道:“刘郎中,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要揭穿她的骗局!” 刘郎中伸手去推阿青,场面顿时陷入混乱。林薇又要顾及患者安危,又要应对刘郎中的纠缠,一时竟有些分身乏术,脸上满是焦灼。
苏婉清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她既不希望林薇被污蔑,毕竟几日相处下来,她确实对林薇生出几分真心佩服;可心底深处,又隐隐盼着林薇出些纰漏,让萧景渊看清她 “名不副实”。这份矛盾让她始终没有上前帮忙,只是默默旁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医馆闹事,成何体统?”
话音未落,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萧景渊身着藏青色官袍,腰束玉带,面色沉凝地走了进来。他刚处理完城西的漕运事务,路过巷口时见薇安堂外人声鼎沸,隐约听到 “邪术”“害人” 等字眼,心中一紧,立刻快步赶来,恰好撞见刘郎中滋事的一幕。
看到萧景渊的身影,林薇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眼中涌起一丝委屈与希冀。苏婉清则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神色。
刘郎中见到萧景渊,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想到自己若是今日退缩,日后在城西便再无立足之地,硬着头皮说道:“萧公子,您来得正好!这位林姑娘用邪术为患者治病,我是为了百姓安危,才前来阻止!”
“邪术?” 萧景渊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屋内的患者,见他们虽面色依旧苍白,却已无之前的痛苦神色,再看向林薇额头的汗珠与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心中已然明了大半。他转向刘郎中,语气冰冷,“刘郎中,说话需有凭据。林姑娘的治疗方法是否为邪术,并非你一人说了算。”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递到身旁的随从手中,沉声道:“念!”
随从接过文书,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年各地频发食物中毒之症,太医院奉旨研制救治之法,经查证,中毒者多因邪毒入体、津液耗损所致,治当以排毒、补液、消炎为要……”
文书内容详细记载了太医院对食物中毒的病因分析与治疗原则,竟与林薇所用的 “催吐排毒 + 补液防脱水 + 抗菌消炎” 疗法如出一辙。随着随从的宣读,围观百姓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脸上的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这…… 这怎么可能?” 刘郎中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卷文书,“太医院的疗法怎会与她的邪术一样?”
“无知者无畏!” 萧景渊眼神锐利如刀,“林姑娘的治疗方法,乃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有效之法,与太医院的诊疗理念不谋而合,何来邪术之说?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刘郎中身上,“方才听患者所言,你误用温补药材,导致他们病情加重,险些危及性命,此事你作何解释?”
刘郎中浑身一颤,支支吾吾地说道:“我…… 我只是辨证失误,并非有意为之……”
“辨证失误?” 萧景渊冷笑,“行医者,人命关天,一句辨证失误便可轻描淡写?我且问你,三年前,城西王老汉之子患痢疾,你误判为风寒,用了干姜、附子等温补之药,导致患者高烧不退,险些丧命,最后还是请了外地郎中才得以救治,此事你忘了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三年前的旧事虽已渐渐被人淡忘,但经萧景渊一提,不少老住户纷纷记起,对着刘郎中指指点点。
“原来是他!我想起了,当年王老汉差点就哭死在回春堂门口!”
“连痢疾和风寒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自称老郎中?”
“难怪这次会误诊食物中毒,原来早就有过先例!”
刘郎中的脸涨得通红,又变得惨白,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萧景渊竟然还记得三年前的旧事,而且当众说了出来,让他颜面扫地。
萧景渊并未就此打住,转头对随从吩咐道:“去将醉仙楼掌柜与食材供应商带上来!”
片刻后,醉仙楼掌柜与一位中年男子被带到医馆。中年男子正是供应醉仙楼食材的供货商,此刻面色慌张,不敢抬头看人。
“掌柜的,你且说说,此次食物中毒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萧景渊问道。
醉仙楼掌柜连忙说道:“回萧公子,经查实,是今日采购的猪肉已经变质,滋生了病菌,才导致食客食用后中毒。供应商明知猪肉变质,却贪图便宜卖给我们,我…… 我也有责任!”
“你胡说!” 供应商急声辩解,“我没有!是你自己没有检查清楚!”
“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 萧景渊眼神一沉,“我已让人去你库房查验,搜出了不少变质的肉类与蔬菜,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供应商闻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口中喃喃道:“我认罪…… 我认罪……”
真相大白,围观百姓终于彻底明白,此次食物中毒是因变质食材所致,林薇的治疗方法科学有效,而刘郎中不仅误诊误治,还因嫉妒恶意污蔑,实在卑劣。
“刘郎中太过分了!自己医术不行,还想污蔑别人!”
“亏我之前还相信他是老中医,真是瞎了眼!”
“林姑娘真是冤枉,还好萧公子及时赶到,为她澄清了真相!”
众人的指责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刘郎中,他再也无颜停留,在一片唾骂声中,抱着头狼狈地逃离了薇安堂,连自己的学徒都顾不上带走。
看着刘郎中落荒而逃的背影,围观百姓纷纷向林薇道歉,又对她的医术赞不绝口。
“林姑娘,对不起,我们不该听信刘郎中的谣言,怀疑你。”
“林姑娘医术高明,心地善良,真是我们城西百姓的福气!”
“以后看病,我们只来薇安堂!”
林薇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乡亲客气了,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只要大家身体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景渊走到她身边,眼中满是心疼与赞许:“辛苦你了,林姑娘。还好你没事。”
林薇抬头看向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而坚定的轮廓。方才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为她解围,为她澄清真相,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谢谢你,萧公子。”
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温暖了萧景渊的心房。他看着林薇眼中的光芒,心中的情愫愈发浓烈,只想永远这样守护着她。
苏婉清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知道,经过这件事,萧景渊与林薇的关系愈发亲密,想要离间他们,更是难上加难。但她并未放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暗暗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夕阳西下,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薇安堂内恢复了平静。萧景渊看着疲惫的林薇,说道:“今日你累坏了,我已经让人备好饭菜,你好好休息一下。”
林薇点了点头,心中充满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