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将急救包仔细收好，又把王大娘昨晚送的粗布衣裳叠得整整齐齐，这才揣着王大娘写的推荐信，走出了杂院。今天，她要去城里的 “仁心堂” 试试，若是能在那里谋份差事，不仅能解决生计，还能真正将自己的医术用在实处。
从城西杂院到 “仁心堂” 所在的中街，要穿过三条热闹的街巷。此时的长安城已褪去清晨的宁静，街边的铺子陆续开门，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鲜活的盛唐市井小调。林薇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边的医馆，大多门庭冷落，唯有 “仁心堂” 的门口，不时有患者进进出出，看样子生意确实不错。
“仁心堂” 的门面不算奢华，朱红色的木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字体遒劲有力。林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堂内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柜台，柜台后坐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正低头为患者诊脉，神情严肃，想来就是坐堂大夫刘郎中。
柜台前站着几个候诊的患者，见林薇进来，都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林薇没有在意，径直走到柜台旁，轻声说道：“刘郎中您好，我叫林薇，想来贵馆应聘，这是我的推荐信。” 说着，她将王大娘写的信递了过去。
刘郎中抬起头，目光在林薇身上扫过，当看到她的短发和粗布衣裳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接过推荐信，草草扫了几眼，语气平淡地问道：“你会医术？”
“是的，” 林薇点头，认真地说，“我略懂一些外伤处理和常见病症的诊治方法，之前也帮邻里看过病，效果还不错。”
“略懂一些？” 刘郎中冷笑一声，将推荐信扔回给林薇，“一个小姑娘家，毛都没长齐，还敢说懂医术？再说了，自古以来，行医都是男子的营生，哪有女子抛头露面行医的道理？你这不是胡闹吗！”
林薇没想到刘郎中会如此态度，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怒意，但她还是强压着脾气，解释道：“刘郎中，医术不分男女，只要能治好病，能帮到患者，女子为何不能行医？我之前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帮邻居家的孩子退了烧，还用消毒的方式处理过化脓的伤口，这些都是切实有效的。”
“物理降温？消毒？” 刘郎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拍着柜台大笑起来，“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治病靠的是望闻问切，靠的是祖传的药方，你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怕不是江湖骗子的伎俩吧？”
他的笑声引来了候诊患者的围观，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这姑娘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是骗子呢？”
“可女子行医确实不合规矩啊，刘郎中说得也有道理。”
“说不定她就是想混口饭吃，故意编些法子骗人的。”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林薇心上，她攥紧了拳头，大声说道：“我没有骗人！伤口化脓是因为细菌感染，用烈酒或者干净的盐水消毒，能杀死细菌，防止感染扩散，这是有科学依据的！物理降温能帮助发烧的人缓解症状，避免高烧损伤身体，这些都是经过验证的有效方法！”
“细菌？科学？” 刘郎中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柜台，“满口胡言！什么细菌科学，我看你就是妖言惑众！我们‘仁心堂’是正经医馆，可容不下你这样的江湖骗子！赶紧走，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
林薇看着刘郎中声色俱厉的模样，又看了看周围患者或怀疑或鄙夷的眼神，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再也忍不住了。她明明是想用自己的医术帮助别人，却因为性别和不同的医学理念，被如此污蔑。在现代社会，女子行医再正常不过，可在这个时代，却成了 “不合规矩”“妖言惑众”。
“刘郎中，” 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坚定，“我不是骗子，我说的方法也不是胡言乱语。您可以不聘用我，但请您不要否定这些能救人的方法。若是将来您遇到伤口化脓或者高烧不退的患者，不妨试试我说的法子，或许能救人性命。”
说完，林薇不再看刘郎中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 刘郎中怒喝一声，“你这丫头，还敢在这里狡辩！今天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他就要从柜台后走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候诊的老者站了出来，拦住了刘郎中：“刘郎中，算了算了，这姑娘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再说了，她也没干什么坏事，让她走吧。”
其他患者也纷纷附和，刘郎中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地停下脚步，指着林薇骂道：“你给我记住，以后不准再踏进‘仁心堂’一步！”
林薇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 “仁心堂”。刚一出门，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又委屈又愤怒。难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真的就无法靠自己的医术立足吗？
路过一家茶馆时，林薇看到里面坐着几个喝茶的人，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帮过她的张老栓。张老栓也看到了她，连忙招手：“姑娘，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薇走到茶馆里，在张老栓对面坐下，将刚才在 “仁心堂” 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老栓听完，叹了口气：“姑娘，你也别太难过。这长安城里的医馆，大多都是这样，觉得女子行医不成体统。刘郎中那人，本来就傲气，又守旧，你跟他讲道理，他是听不进去的。”
“可我真的想行医，想帮别人治病。” 林薇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 张老栓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慢慢来。长安这么大，总有识货的人。再说了，你不是帮王大娘和李婶家的人治好了病吗？她们都信你，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来找你看病呢。”
张老栓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林薇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想了想，是啊，虽然 “仁心堂” 拒绝了她，但还有很多人需要她的帮助。就算不能在医馆行医，她也可以在杂院里，为邻里看病，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别人。
“谢谢您，张大叔。” 林薇擦干眼泪，露出了一丝笑容，“您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就算不能进医馆，我也要用我的医术，在长安活下去。”
张老栓见她重新振作起来，也笑了：“这就对了！来，喝杯茶，暖暖身子，一会儿我送你回杂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