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们商队那位天仙似的贵人,是不是心肠太硬了些?”
午间休憩时,护卫与镖师们围坐树荫下,低声议论着。
“可不是嘛。你看她那丫鬟,虽说木木呆呆的像失了魂,可也不该大毒天里逼人家跟在马车后徒步——脚底都磨穿了,路上的血迹看得人揪心……”
年轻镖师连连摇头,一旁年长的护卫却皱眉呵斥:“休得胡言!”
“周府的贵人也是你我能妄议的?”
“虎头哥,这可不是瞎说,大伙都看在眼里呢。”
“就是!这两天过往行人和商队都在指指点点,咱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弱女子,脸上实在无光。”
“脸面能值几两银?贵人的吩咐照做便是。”
被称作虎头的中年汉子咬牙沉吟:“车队前头飘着周家镖旗,这般景象传出去难免坏了口碑,我再去探探贵人的意思。”
说罢,他径直走向马车。
车厢内,我正含笑示意跪在地上高举茶盘的莲心稳住身形,回想起方才顺风听到的议论,不禁轻叹:“这世间,终究是良善之人居多。”
此刻莲心正老老实实跪着端盘,实属无奈之举。
马车颠簸难稳,她身为婢女,本就该为主家分忧。
我已然摸清规律:只要是正常行走、服侍劳作,她所受的苦楚都是实打实的。
看来这移花接木符咒,仅对致命伤势有效。
至于这些磋磨,权当是莲心赎罪的微薄利息……
念头刚落,车外便传来中年护卫的声音:“贵人,一路行来,我等侍奉还周到吗?”
我心念微动,莲心立刻乖巧地将茶盘置于车厢,拖着青紫瘀肿的膝盖爬行两步,面无表情地卷起车帘。
我看得真切,中年护卫瞧见她这副卑顺麻木的模样,眼中分明闪过一丝不忍。
他们既只是私下议论,我若戳破反倒不美,便顺着他的话回应:“十分周到,有劳诸位了。”
“贵人折煞小的们了。”
中年护卫刚要开口,却猛然察觉到一股悠悠凉意扑面而来,他诧异睁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车厢内竟凉幽幽的,即便我身着层叠衣裙,也不见半滴汗珠。
他心头一震,想起坊间关于能人异士的传闻,神色愈发恭敬,只是那份正义感仍在作祟:
“敢问贵人,是否需要在下到下个城镇再买个伶俐丫鬟?这丫鬟瞧着实在不顶用,再走两日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我念及他们担忧周家名声,便歉然一笑:“是我先前思虑不周,险些坏了周家声誉。”
“不过这丫鬟所受的苦楚,不过是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些微代价。”
“接下来便不让她在外徒步,就让她跪在这车厢内听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