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王腾飞笑嘻嘻地把说明书重新合上，用一只手夹住说明书，再向另外一侧挥舞另外一只手臂，手掌连续在机器人的头部后方连续挥舞好几下。
“我们目前做的那些玩具当中也有一部分是这样！他们的说明书上面也有二维码！只不过，我们把详细内容放进二维码通往的链接里面，主要是为了让那群外国人看懂链接里面的图片！我们的好几个外国客户都和我们说过，他们的国家有很多普通人简直就像完全没上过学一样，连稍微复杂一点的文字说明都根本看不懂，只能看得懂图片或者视频！而且，他们那边不只有小孩是这样，很多成年人也是这样！就连一部分已经当上爸妈的人都是这样！”
“哈哈。”
连英辉再次轻笑两声，脸上的表情仍然很平静，看上去像是一直在刻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齐承光也轻笑一下，却没有笑出声来。对他而言，这一点算不上十分好笑。因为，他和王腾飞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不只在自己的正式工作中见到过看不懂较为复杂的文字内容乃至几乎可以说是“听不懂人话”的人。在他看来，这样的人在很多不同的网络平台上比比皆是。无论在哪个国家，或者在哪个不同类型、不同主题的平台上，都是这样。很多网络用户的争执、争吵乃至互相辱骂，都源于在拥有足够的理解能力的人看来非常荒唐、完全莫名其妙的理解错误。在他阅读过的那些电子书的评论区里，也总是会有一些完全读不懂作品的思想内涵就随意乱发莫名其妙的评论的人，甚至会有一些只凭作品中的只言片语而大肆攻击整部作品或者因为其他读者的评论而肆意攻击其他读者的人。他认为，能够对这种现象感到好笑的人，要么是自己尚未遭受到那些人的攻击、尚未被那些人妨碍过，要么就和那些人是同类。
“齐哥，”王腾飞把说明书摆放到操作台的边缘，随即再次转向机器人的身躯，先指向机器人的头部，再举起自己的手机，“咱们应该可以开始了吧？机器人差不多快要充满电了。”
“我先看一看。”
齐承光走到机器人的身躯前方，把机器人从头到脚仔细地扫视一遍，确认从机器人头部的屏幕表面显示出来的图案和数字，再把目光投向机器人空着的手臂末端位置。
“看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以开始。”
连英辉不紧不慢地走回到门边的椅子前方，拉开自己的挎包的拉链，随即把目光投向门外的走廊。几个身穿相同样式的制服的青年男人刚好一同从电梯间中走出来，并从房门前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投向房间内部。也正在这时，从其他几个方位传出来的装修噪音刚好开始减弱，有的噪音更是突然中断。
“小连，”齐承光转过头，看向连英辉，“如果接下来机器人发生什么问题，我们一定会立刻让它停止行动。到时候，麻烦你先检查一下，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找出问题之后，我们一定要先把问题记录下来，再确认问题是不是能够立刻修复的。”
“没问题，齐哥。”
连英辉当即点头，随即把手伸进挎包，从挎包中取出一个小型工具箱。这个工具箱看上去非常小巧，大约只比他的手掌大一些。不过，它也是崭新的，表面几乎看不到任何使用或者磨损的痕迹。他走到操作台的另外一侧，把工具箱打开，再把它平摊在操作台表面，让摆放在不同形状的凹槽里面的检修工具显现出来。
王腾飞不紧不慢地拔下连接在机器人身上的充电线，将充电线收拾起来并摆放到操作台的一侧，随即走到整个房间的另外一侧，拿起自己的手机，重新打开自己刚刚调试出来的程序页面，扫视程序页面上面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块图案。位于程序页面正中央的图像，正是人形机器人的三维立体图像。只要有人用指尖按住手机屏幕并用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就能够改变人形机器人的图像视图并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观察它。而且，随着立体图像的视图变化，不同的指示文字和按钮先后从机器人的不同部件周围的空间之内显现出来，又先后随着视角的变化而消失。机器人的产品参数和反映它的当前状态的数据也依次从不同视角当中的视图空白处之内显现出来。
连英辉低下头，扫视小型工具箱当中的每一件工具，确认每一件工具都在并且都完好无损，随即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工作程序的页面，再走到王腾飞身边，和王腾飞一同确认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程序页面。
“小连，基本操作的指令按钮都在主页面里面吧？”
王腾飞用手指在程序页面上划动，让页面中的视图重新回到机器人的正面全身完全在屏幕里显现出来的初始视图，随即指向从程序页面的正下方和右下方显现出来的一系列按钮。
“没错，王哥，”连英辉当即稳稳地点头，略微低下头并俯下上半身，张开手掌，向手机屏幕上方做出一个画圈的手势，再指向几个排成一条整齐的竖列的按钮，“所有的基本操作的指令都在主页面上。你只要直接点击主页面里面的按钮，机器人就会按照你发出的指令来行动。当你向它发出‘中止行动’的指令之后，它就会停下来；当你向它发出进行其他行动的指令时，它就会改变自己的行动。不过，如果你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连续向它发出多道不同乃至完全相反的指令，甚至是胡乱点击按钮，它就有可能因为难以处理指令而陷入混乱状态，还有可能会出故障。”
“哈哈！我当然不会乱点击这些按钮啦！”
王腾飞大笑两声，连续挥舞手臂，随即指向从程序页面正下方显现出来的长条状按钮。
“那么，我如果要控制机器人的动作快慢，或者是要对它进行别的具体调整，就只需要点击正下方的按钮，或者打开按钮里面的那些不同的子菜单，对吗？”
“是的，”连英辉再次点头，随即指向屏幕正下方，“主页面正下方的那个长按钮是调整机器人的整体活动速率的按钮，点击它之后，就会显示出控制机器人的动作速率的滑动条。从左到右地移动滑动条上面的按钮，就是从慢到快地调整机器人的动作，反之就是从快到慢。其他几项可以人工调整的参数基本也都是这样，从左到右就是加快，从右到左就是减慢。这些东西，对于大部分会玩游戏、会用电脑和智能手机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没问题，没问题！我当然能把这些都看明白！我这么些年的工作也不是白干的！”
王腾飞笑着向连英辉点头，再连续摆手，随即把目光转向已经把相机捧起来并把相机的吊带挂到自己脖子上的齐承光，露出认真的表情。
“齐哥，那我就开始让机器人走路啦！你先拍照片吧！等你拍完照片之后，我们再开始拍视频吧！”
“没问题！”
齐承光稳稳地点头，用双手捧起相机，整个身躯略微向斜前方下蹲，让自己的头顶高度尽可能地与机器人的高度齐平，并用相机的镜头对准机器人的身躯。他先让机器人的整个身躯完全显露在镜头内部，随后开始小幅度地移动自己的身躯，尽可能地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停下脚步之后，他又开始仔细打量从玻璃墙表面和安装在玻璃墙上的窗户当中照射进来的光线，并仔细地观察镜头当中的所有景物的亮度。从他的视角来看，从玻璃墙表面照射进来的光线刚好足够明亮却又不刺眼，从窗户当中照射进来的日光也不会直接照射到机器人的身躯表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都是拍摄这台人形机器人的基本功能的好时机。
“开始啦！”
王腾飞高喊一声，整个人立刻向一旁的角落之中后退，从机器人的预计行走路线当中离开，随即点击手机屏幕中的按钮，向机器人发送“向正前方行走”的指令。
人形机器人当即开始向正前方移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从表面上看，它的动作似乎和刚刚开始学走路的幼儿有些类似，走动的速度不快，迈出的步伐也比较小，几乎每向前迈出一步就要停顿半秒钟或者一秒钟。它的两只没有安装手掌的手臂也随着脚步而一同摆动，动作不仅显得足够僵硬、还显得有些滑稽。不一会儿，它便从房间的正中央位置走到靠近墙边的位置。
齐承光连续不断地按下相机的快门，迅速地拍下一连串机器人行走的照片。相机屏幕当中显现出来的一连串照片看上去和一段被分解成每一帧的动画相差无几，几乎能够把机器人行走的完整过程通过图片的形式分毫不差地复原。每一张照片都足够清晰，完全看不到任何一点模糊之处。
王腾飞立刻点击程序页面当中的“转向”按钮，让人形机器人在几乎快要碰撞到墙壁的时候原地转向，再让它按照原路往回走。人形机器人的行走速度仍然没有发生变化，每一步都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
齐承光再次连续不断地按下快门，拍下一连串机器人按照原路往回行走的照片。
“好！”
王腾飞满意地点头，用指尖点击程序页面上的“停止”按钮，让机器人停止行动。
齐承光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房间的正中央位置，向王腾飞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身边，随即打开相机的屏幕，把自己刚刚拍下的一连串照片展示给王腾飞看。
“嗯……看上去都挺好的，”王腾飞低下头，瞪大眼睛，抬起手掌，用指尖抚摸自己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不过……我们接下来用得着这么多吗？是不是要删掉一部分啊？”
“肯定是要删掉一部分的，”齐承光说，“不可能每一张都用得上。你知道，我们目前在网站上面发产品的时候，每一个产品能够配的图片数量都是有限的。给客户的报价单更是这样。接下来，如果我们需要把机器人样品发到我们的网站上，我们肯定也要对图片进行筛选，就像我们现在做的玩具和配件一样。想要让客户详细地了解各种机器人产品，我们主要还是得通过视频。”
“那是当然的，齐哥，”连英辉不紧不慢地回复，“宣传我们的这些以机器人为主的产品，动态的视频肯定会比静态的图片更有吸引力和说服力。对于我们的目标客户而言，机器人的主要价值肯定是它们的功能。它们的功能，肯定也是以动作为主的。表现以动作为主的功能的最好媒介，肯定是视频。只是看图片的话，大多数客户肯定很难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没错。”
齐承光转过身，向连英辉点头，随即开始环视整个房间，从距离房门最远的墙角一直看到房门的边缘位置，再从整面玻璃墙的一侧边缘位置看到另一侧的边缘位置。
“所以，等到我们接下来需要拍摄更多种类、更多时长的视频的时候，我们肯定还需要把相机的三脚架也拿过来，甚至可能需要把我们平时在公司里拍摄产品视频的一部分设备拿过来。而且，我们还很可能需要在拍完当天要拍的视频之后再把它们拿回去。”
“这确实很有可能啊，”王腾飞有些刻意地露出一副略微带有几分沮丧的表情，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晃动肩膀，“钱总现在肯定不会只因为我们的原因而再去买一整套新的摄影设备。如果让我们只用自己的手机来拍视频，拍出来的效果又很可能不怎么好。我们恐怕真的只能在最近一段时间之内一直把需要用的设备在两边搬来搬去。”
“嗯。”
齐承光稳稳地点头，嘴角轻微地抽动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没有明显的变化。
连英辉当即注意到齐承光和王腾飞在神态上显现出来的区别，随即轻笑一下。他的脸上露出的仍然是礼貌的微笑。紧接着，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机正在振动，随即把手机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当他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之后，他突然一愣，像是突然遭受到某些精神层面的冲击一样。不过，齐承光和王腾飞都没有去注意他的神态变化。他果断地把自己的手机放回到上衣口袋里，没有立刻回复自己收到的消息，并在几次眨眼之间重新让自己显得足够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