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钟声从乾清宫方向传来,余音在军机处的青砖院墙上碰撞回响。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皮下齿轮的转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足在金属管道内爬行。
额尔赫的刀尖已经挑开参茶盅的残片。茶汤渗入砖缝的地方,几只蚂蚁正疯狂地打着转,须臾便僵直毙命。赵三的烟袋锅精准地夹起一片人参切片,对着日光细看——
"找到了。"
老仵作的手指微微发抖。在那片人参的褶皱深处,藏着几个针眼大小的孔洞,孔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他取出一根银簪探入孔洞,簪尖抽出时带着黏稠的琥珀色液体。
"不是普通毒药......"赵三的烟锅火星凑近液体,腾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一只振翅的飞虫形状,"是虫蛊。"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属肘关节的缝隙中,竟爬出几只米粒大小的黑虫,虫背上隐约可见九宫纹路。这些虫子一接触空气便迅速干瘪,化作铅灰色的粉末。
额尔赫的佩刀突然指向值房梁柱。在阴影交汇处,悬着一个小小的丝囊,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刀光闪过,丝囊破裂,数十只同样的黑虫如雨落下,却在触及地面前化为飞灰。
"是云南贡品人参......"赵三的烟袋锅接住一片飞灰,"虫卵藏在参体蛀孔里,遇热则孵。"
值房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冲进来,手中捧着刚从养心殿撤下的茶具——盏底残留的参片上,密密麻麻全是蛀孔,每个孔洞里都探出细如发丝的虫须。
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参片。金属指尖触碰虫须的刹那,整条手臂的齿轮突然倒转,皮下浮现出云南土司府的纹样。最骇人的是,纹样中央渐渐渗出琥珀色液体,凝成四个字:
【雍邸旧藏】
额尔赫的刀鞘突然砸向地面。青砖缝隙间,几只幸存的虫豸正排成奇特的队形——首尾相接,组成一个残缺的"申"字。
赵三的烟袋锅剧烈颤抖。老仵作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洒在虫尸上。腐蚀的"嗤嗤"声中,地面渐渐显出一行被灼烧出来的小字:
【正大光明 虫现】
养心殿方向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而是无数飞虫组成的黑雾,正朝着正大光明匾的方向汇聚。
飞虫组成的黑雾在养心殿上方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高举,金属皮下浮现的云南土司纹样突然裂开,爬出更多九宫纹黑虫。这些虫子振翅飞向虫群,却在半空中爆裂,化作铅灰色的烟雾。
"去御药房!"
额尔赫的刀光劈开虫雾,三人冲向庑房西侧的御药局。刚踏入庭院,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剧烈震颤——药房窗棂上悬挂的干药草间,隐约可见十几道极细的银线,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药炉前的太医正背对房门熬药,对身后的危机浑然不觉。赵三的烟袋锅猛地掷出,打翻了太医手中的药罐。罐体碎裂的刹那,炉底突然弹出一个暗格,里面滚出几粒珍珠大小的黑色药丸。
"双底药炉......"赵三的声音发颤,"这是前朝锦衣卫的手段。"
太医缓缓转身,露出青紫的面容。他的右手保持着持药铲的姿势,虎口处的月牙疤正在渗血。血液滴在药丸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丸衣褪去后露出里面的虫蛹,蛹体上刻着满文数字。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皮下爬出的黑虫纷纷坠落,在石板上拼出一个残缺的满文词汇:【粘杆】。
额尔赫的刀尖已抵住太医咽喉。那太医却诡异地笑了,左手突然拍向药炉。"轰"的一声闷响,炉体炸开,无数虫蛹如雨点般四溅。赵三的烟袋锅急速旋转,打落大部分虫蛹,却仍有三粒落在陈墨的铅化左臂上——
蛹壳接触金属的瞬间,铅化表面竟被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孔洞中渗出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凝成新的文字:
【酉时 药气冲匾】
药房梁上突然传来"咔嗒"轻响。额尔赫的刀光闪过,一个精巧的铜匣应声而落。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药包,每个包上都用血写着时辰。最上方的那包,赫然标注着:
【申时三刻 正大光明】
太医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的七窍中涌出大量虫豸,在空中组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盏宫灯在正大光明匾下爆裂,灯油化作虫群飞散。
太医七窍中涌出的虫群在空中扭曲变形,竟组成了一幅针灸经络图。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钻心的刺痛,金属皮下浮现出同样的穴位标记,在"百会"与"神庭"两处亮起诡异的红光。
额尔赫的刀光如电,斩向空中的虫群。刀刃所过之处,虫尸如黑雨般坠落,却在触地前突然自燃,化作十几缕青烟钻入太医的耳鼻。
"嗬......"
太医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的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像是有活物在血肉中爬行。右手颤抖着探入怀中,掏出一个金针包——针囊上绣着"雍正御赐"四个小字。
赵三的烟袋锅精准地打落针包。金针散落一地,每根针尖都泛着蓝汪汪的光泽。老仵作俯身细看,发现针身上刻着微不可见的螺旋纹——与雍王府镜框上的银线如出一辙。
"不是针灸针......"赵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是放血针,淬了铅毒。"
太医突然扑向最近的金针。他的动作快得不似常人,苍老的手指抓住针尾,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百会穴。针入三分的刹那,他的天灵盖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虫从颅骨缝隙中挤出,虫背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脸,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尖叫。
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黑虫。金属指尖触及虫背的瞬间,那些人脸突然齐声开口:
【酉时正 针落匾碎】
额尔赫的刀已劈向黑虫。刀刃斩下的刹那,虫体爆裂,溅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铅灰色的黏液。黏液在空中凝成十二根金针的虚影,针尖全部指向——
养心殿方向。
太医的尸体轰然倒地。他的颅腔空空如也,只有后颈处留着一个新鲜的针眼,针眼周围皮肤浮现出正大光明匾的纹样。
赵三的烟袋锅颤抖着拨开太医的衣领。在锁骨下方,赫然烙着与膳房太监一模一样的九宫纹,只是中央插着的不是膳勺,而是一根金针。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皮下渗出铅灰色的液体,在地面画出太医院到养心殿的路线图。在正大光明匾的位置,液体突然变成刺目的猩红。
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
申时三刻到了。
申时三刻的钟声在紫禁城上空回荡,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剧烈抽搐,金属皮下渗出的猩红液体如蛛网般在地面蔓延,最终在养心殿方位凝成一个触目惊心的"碎"字。
额尔赫的刀尖已挑开太医的官袍下摆。在染血的里衬夹层中,藏着一包用油纸裹着的药渣。赵三的烟袋锅轻轻拨开那些发黑的残渣,露出底下的一方青玉小印——印纽雕着九条纠缠的龙,龙眼处嵌着细小的铅丸。
"是......雍王府的私印。"
老仵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惊骇。他的指尖抚过印面,上面刻着的不是名字,而是一幅微缩的穴位图:百会、神庭、风府三穴被朱砂点红,连成的线条恰是"光明"二字的草书。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属肘关节的缝隙中迸出几粒火星,溅在玉印上。印纽的龙眼铅丸突然融化,流出的黑色液体在石板上蚀出四个小字:
【酉时 针落】
药房角落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三人转头,看见药柜最下层的抽屉正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屉而出。额尔赫的刀光闪过,抽屉裂成两半——
数十根金针倒插在软垫上,针尾系着几乎透明的丝线。丝线另一头连着一个精巧的铜匣,匣中整齐码放着十二个蜡丸,每个丸衣上都刻着不同的时辰。最上方那颗刻着"酉"字的蜡丸已经融化大半,露出里面蜷缩的虫蛹。
赵三的烟袋锅突然熄灭。老仵作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把药粉,洒在铜匣上。粉未接触蜡丸的刹那,虫蛹剧烈扭动,背甲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半片带血的密折残页。
额尔赫的刀尖挑起残页。朱批的字迹力透纸背:【......尔等竟敢......】,落款处的日期被虫液腐蚀,只余"雍正三年"几个模糊的字样。
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铜匣。金属指尖触碰虫蛹的瞬间,整条手臂的齿轮突然倒转,皮下浮现出养心殿的布局图。在正大光明匾的位置,十二个红点排成钟表刻度,而指针正指向——
酉时。
药房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透过窗纸,可见数十名太监正抬着什么东西匆匆而过,投下的影子赫然是一盏巨大的六角宫灯。
赵三的烟袋锅重重砸在地上。火星溅到药渣中的玉印上,印纽的九条龙突然开始渗出黑血,在青石地面蜿蜒成一条指向养心殿的小路。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表皮下,十二个齿轮同时停止转动,排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一根金针,正刺向匾额中央的"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