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铜壶滴漏刚刚报过午时初刻，陈墨三人已立在殿外回廊的阴影处。檐角悬着的宫灯无风自动，灯罩上"正大光明"四个血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额尔赫的佩刀微微出鞘三寸，刀身映出殿内情形——两名试毒太监正用银针查验御膳，其中年长的那位突然身形一晃，手中的银针"啪"地断成两截。
"针尖发黑......"赵三的烟袋锅在掌心攥得死紧，"是砒霜。"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刺痛。金属皮下浮现出御膳的菜式图样，在"燕窝鸡丝汤"的位置亮起刺目的红点。殿内年轻太监已经捧起汤盏，银匙即将送入唇边——
"铮！"
额尔赫的刀鞘击碎廊下花盆。巨响惊得太监手一抖，汤盏摔得粉碎。汤汁溅在汉白玉地面上，立刻腾起细小的白沫，将石面蚀出蜂窝状的凹痕。
"护驾！"
殿内顿时大乱。侍卫的靴声如雷，但比这更响的是陈墨铅化左臂内齿轮的尖啸——金属骨骼深处迸出几点火星，在皮下烙出新的纹路：一把汤匙，匙柄处刻着"雍邸旧藏"。
赵三趁机掠至打翻的汤盏前。烟袋锅挑起一块瓷片，对着日光细看——釉下隐约透出九条龙纹，正是亲王器制的规格。老仵作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这釉彩......掺了铅粉。"
额尔赫的刀尖已抵住试毒太监的后心。那年长的太监缓缓转身，嘴角渗出黑血，却露出诡异的微笑。他解开衣领，锁骨处赫然烙着与宫灯匠人一模一样的九宫纹。
"四爷......"太监的喉间发出气音，"四爷的恩典......"
话音未落，他的七窍突然涌出大量黑血。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抓向尸体，金属指尖划过太监腰间，带出一块黏腻的蜡丸——蜡衣内裹着的纸条上写着：
【未时三刻 第二道】
养心殿内突然传出瓷器落地的脆响。陈墨转头，透过雕花窗棂，看见御案上的茶盏无故碎裂，茶水在案面汇成一条细流，蜿蜿蜒蜒，最终停在——
正大光明匾的正下方。
养心殿内的混乱还未平息，御膳房方向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锣声。陈墨的铅化左臂猛地一颤，金属皮下浮现的汤匙纹路突然扭曲变形，最终定格在一道菜名上：
【红焖熊掌】
"去御膳房！"
额尔赫的刀鞘扫开拦路的侍卫，三人疾奔至庑廊转角时，正撞见几个太监手忙脚乱地按着一名口吐白沫的厨役。地上翻倒的食盒里，一只油亮的熊掌滚落出来，掌心上插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尾系着几乎透明的丝线。
赵三的烟袋锅精准地挑起一根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针身上刻着微不可见的满文："粘"。
"不是试毒针......"老仵作的声音发紧，"是针灸用的芒针，淬了乌头汁。"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熊掌。金属指尖刺入掌肉，勾出一截森白的骨钉——钉帽上精巧的螺旋纹与雍王府镜框的银线如出一辙。钉身上沾着的酱色液体正缓缓腐蚀金属表面，发出刺鼻的杏仁味。
"苦杏仁......"额尔赫的佩刀突然指向厨役的右手，"看他虎口！"
那厨役的右手虎口处，赫然有一道月牙形的旧疤。此刻疤口正渗出黑血，血珠滴在青砖地上，竟蚀出几个小字：【未时正】。
濒死的厨役突然咧嘴一笑。他颤抖的手指扒开熊掌的切口，露出里面埋着的——
半片发黄的密折残页。
额尔赫的刀尖挑起残页。朱批的笔迹力透纸背：【......朕竟不知，尔等狼子野心......】，落款处的日期被血污遮盖，只露出"雍正"二字。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属皮下渗出黑血，在青砖地上汇成新的图案：一个食盒，盒盖上画着九条龙纹，正被送往——
景运门方向。
"是军机处的午膳！"赵三的烟袋锅猛地砸向地面。
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
未时到了。
未时的钟声还在回荡，景运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陈墨的铅化左臂剧烈震颤，金属指节不受控制地弯曲成爪状——正对着军机处值房的方向。
额尔赫的刀已出鞘，寒光闪过庑廊转角。三名抬着食盒的膳房太监僵在原地，最前面那人手中的食盒微微倾斜，盖缝中漏出几粒晶莹的米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别碰！"
赵三的烟袋锅横扫，打翻食盒。白花米的御米倾泻而出，在青砖地上弹跳滚动——每粒米表面都附着细小的铅灰色颗粒，随着滚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指尖插入米堆，勾出一粒剖开的米——米芯已被掏空，填入的铅砂正缓缓渗出黑色液体。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石砖上浮现出与雍王府镜框相同的螺旋纹路。
"是铅毒......"赵三的烟袋杆颤抖着指向米堆，"但掺了别的东西。"
老仵作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将烧酒倾倒在米粒上。酒液与铅砂接触的刹那，腾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四个字：
【军机午膳】
额尔赫的刀尖已经抵住为首太监的咽喉。那太监却不慌不忙地解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新鲜的烙痕——九宫纹中央插着一把膳勺，与陈墨皮下浮现的纹样分毫不差。
"四爷赏的恩典......"太监的嘴角渗出黑血，声音却异常平静，"粘杆处的兄弟们......都有份......"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七窍中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铅灰色的黏液。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传来共鸣般的震动，金属表皮下渗出同样的黏液，在地面画出蜿蜒的轨迹——直指军机处章京的值房。
赵三的烟袋锅突然熄灭。老仵作蹲下身，从太监怀中摸出半张膳单，背面用铅砂写着：
【未时三刻 茶】
值房方向突然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陈墨的铅化左臂猛地指向声源处，金属皮下浮现出茶盏的轮廓，盏底映着正大光明匾的倒影。
额尔赫的佩刀已经劈开值房门扉。
屋内，军机章京的茶盏正冒着诡异的青烟。
军机章京的茶盏在青烟中发出细微的爆裂声。陈墨的铅化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金属指节间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画出与茶盏底部完全相同的纹路——九条龙纹环绕着一个"雍"字。
额尔赫的刀尖挑开茶盖。盏底沉淀着未化的铅砂，正随着余温缓缓蠕动，组成一行小字：【正大光明 申时】。
"查膳底档！"
赵三的烟袋杆扫向值房角落的柜阁。尘封的档案簿被掀开，最新一页的墨迹尚未干透——记录今日御膳的条目中，"红焖熊掌"后被朱笔添加了一行小字：
【赏军机处章京】
笔迹与雍正朱批如出一辙。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剧烈震颤。金属皮下浮现出膳底档的虚影，在"熊掌"二字的位置亮起刺目血光。额尔赫的刀鞘重重压住他的手臂，却止不住金属骨骼深处传来的齿轮尖啸——那声响竟与养心殿铜壶滴漏的报时机制完全同步。
"这页纸......"赵三的指尖摩挲着膳单边缘，突然僵住。老仵作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骇，"是棉连纸，但......"
他的烟袋锅猛地贴近纸面。在跳动的火星映照下，纸张纤维间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帘纹，而是用极细的针尖在纸浆未干时刻出的满文密码。
"鱼鳞刀改不了这个。"赵三的声音发紧，"这是造纸时就做下的手脚。"
值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捧着膳盒僵在门口，盒中飘出浓郁的人参香气。陈墨的铅化左臂猛地指向膳盒，金属指缝间渗出的黏液突然改变流向，在空中凝成新的字样：
【参茶 申时】
额尔赫的刀光如电，膳盒应声而裂。参茶泼洒在地，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液体流过之处，青砖上显露出与雍王府镜框一模一样的螺旋纹路。
小太监瘫软在地，袖中滑落的不是鱼鳞刀，而是一支沾着墨的"朱砂笔"。笔杆中空，里面残留的红色粉末散发着刺鼻的硝石味。
"不是朱砂......"赵三的烟袋锅轻触粉末，火星瞬间变成诡异的绿色，"是铅丹混着砒霜。"
陈墨的铅化左臂突然垂下。金属表皮下浮现出军机处的更漏图样，漏箭正指向申时三刻。更骇人的是，皮下齿轮的转动声越来越响，竟与养心殿方向传来的钟鼓声完美同步。
额尔赫突然扯开膳底档的装订线。在层层纸页的夹缝中，藏着半片发黄的纸条——
【戊申年腊月 四爷赏膳】
字迹的墨色里，掺着同样的铅丹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