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道心共参，疗伤悟真
冰洞内，时间仿佛凝滞，唯有沈墨粗重的喘息和苏婉清低诵的清心咒文在狭小的空间内交织回荡。沈墨蜷缩的身体微微颤抖，覆盖着赤色龙鳞的右臂与脖颈处，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搏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暴虐意志，如同嗜血的凶兽，不断冲击着他的神识防线，诱惑他放弃抵抗，沉沦于毁灭的快感。
苏婉清的面色比洞壁上的寒冰还要苍白，肩头原本已简单处理的伤口，因真气的过度消耗而隐隐渗出血迹，内腑受的寒冰掌力更是如针扎般刺痛。但她抵在沈墨背心的双手却稳如磐石，精纯平和的玄天宗本源真气，不顾自身枯竭的风险，持续不断地渡入沈墨几近紊乱的经脉。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她低声诵念的玄天宗清心咒，字字清晰，蕴含着镇定心神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浇灭沈墨识海中躁动的火焰。
沈墨的意识在极度的痛苦中浮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烛龙血脉中蕴含的、足以扭曲时空的混沌之力，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渴望释放，渴望吞噬。每一次对抗，都像是在与一头洪荒巨兽角力，身心俱疲。然而，苏婉清那微弱却坚定的真气，以及她诵经时平静的声音，成了他在无边黑暗中的唯一锚点。
“别硬抗……试着……引导它……”苏婉清察觉到他的挣扎方式有误，声音带着虚弱的急切，“像我们之前感悟的那样……无为，不是不为，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沈墨混乱的思绪中划过一道微光。他回想起在西域苦行僧的点化，在那空碑前的感悟，以及刚刚在寂灭寒宫藏经阁中，触摸到《无为道心》碑文拓片时那一闪而过的灵犀。
他不再将血脉之力视为必须镇压的敌人，而是尝试去“理解”它。他放松了紧绷的心神，不再筑起高高的堤坝去阻挡奔腾的洪流，而是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轻舟，驶入那狂暴的能量漩涡之中。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狂暴的混沌能量瞬间就将他的那缕神识撕扯得几乎溃散，剧烈的痛楚远超肉身之苦。沈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没有退缩，凭借过人的意志力稳住那缕即将消散的神识，努力感知着能量流动的“势”。
一次，两次……在无数次失败的尝试和几乎令人昏厥的痛苦中，他竟真的捕捉到那混沌能量中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规律——它不是纯粹的混乱，而是在一种更高层面、更宏大的法则下的“有序的混乱”。就像宇宙星河的运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天道。
与此同时，苏婉清也强忍着自身的不适，将怀中那枚得自寂灭寒宫的玉匣取出。匣盖开启的瞬间，虽无光华万丈，但一股古朴、深邃、蕴含着“无为”真意的道韵悄然弥漫开来，让冰洞内躁动的灵气都为之一静。这并非完整的《无为道心》传承，只是部分碑文拓片，但其中蕴含的大道至理，对于此刻的沈墨而言，无异于久旱甘霖。
沈墨的心神与那道韵一触，仿佛干涸的土地遇到了春雨。他福至心灵，开始依照那碑文中蕴含的“顺应自然、无为而无不为”的意境，去调整自身神识的频率，不再试图控制或改变那混沌能量，而是像水一样，融入其中，随其起伏，观其变化。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那原本誓要将他同化、焚毁的狂暴能量，对他的排斥感竟然开始减弱。虽然依旧汹涌澎湃，但那股要将他也一同拽入毁灭深渊的敌意，转化成为一种……近乎漠然的“共存”。他的神识如同化为了能量海洋中的一滴水，虽渺小，却不再被视作异类。
“有效……”苏婉清敏锐地察觉到沈墨体内气机的变化，那令人心悸的失控波动正在缓缓平复。她心中稍安，更加专注地维持着真气的输送和清心咒的吟诵，为沈墨这危险的“悟道”过程护法。
沈墨沉浸在一种玄而又妙的境界中。他“看”到了自身血脉深处那枚复杂无比、蕴含着时间与混沌法则的古老烙印，也“感受”到了它与外界天地，尤其是与遥远中土那片正被天魔蹂躏的土地之间，一种若有若无的共鸣与牵引。他隐隐明白，这血脉既是灾祸的源头，或许……也真是解决灾祸的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墨体表的赤色龙鳞虽然没有立刻消退，但不再像之前那样灼热刺目，边缘蔓延的趋势也被遏制。他呼吸逐渐平稳，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濒临崩溃的失控感已大大减轻。
苏婉清这才缓缓收回双掌，整个人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洞壁上，额上满是冷汗。她看着气息趋于稳定的沈墨，长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也有一丝欣慰。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她声音沙哑，再次看向手中那枚传来噩耗的玉符，目光坚定无比。
沈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那抹不受控制的金红色异光已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巨大痛苦和短暂悟道后的清明与沉重。他看向苏婉清，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和肩头渗出的血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羁绊。
“你的伤……”他声音依旧沙哑。
“无妨。”苏婉清摇摇头，挣扎着坐直身体，“当务之急，是立刻南归。每耽搁一刻，中土便多一分沦陷的危险。”
沈墨沉默地点点头。他内视自身，烛龙血脉只是暂时被安抚，远未到掌控的地步。前路漫漫，强敌环伺，中土更是已成修罗场。带着这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回去，是救赎，还是更大的变数？
他没有答案，但看着苏婉清决然的眼神，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冰洞外隐约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以及某种利器破空的尖啸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追兵，这么快就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