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暗恋像一封没有地址的信,写满了,封好了,然后收进自己的青春抽屉里。他知道不会寄出,但写的每一笔,都让自己更加完整。
被苏晴拒绝的那天,陈默以为自己失去了什么。后来他才明白,他什么都没有失去——那份喜欢依然完好地属于他,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
……
高一开学一个月,物理课苏晴被叫上台解题,阳光穿过窗户照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她解不出来,耳朵慢慢红了。
陈默在台下默默写下答案,字迹用力到划破纸背。
“那一刻我想,如果我有超能力就好了。不用别的,就让我能悄悄告诉她答案,然后继续当个不被看见的背景板。”
高二上学期,一个普通的星期二下午。
数学课,阳光斜照进教室,空气里有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陈默盯着黑板上的公式,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右前方。
苏晴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阳光把她耳边的碎发染成淡金色。
她的橡皮掉了。白色的小方块滚过地面,停在他的球鞋边。
陈默弯腰捡起。橡皮还带着温度,有淡淡的草莓香——是她常用的那种。他伸手递过去,指尖微微发抖。
“谢谢。”苏晴转头接过,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地上。
就这两个字。
陈默收回手,感觉指尖还残留着那点温度。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普通、略微出汗、指甲剪得很短。然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安静的教室里,响得像打鼓。
同桌用胳膊肘碰他:“喂,老师叫你。”
陈默猛地抬头。全班都在看他。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陈默,这道题你会吗?”
黑板上是一道复杂的几何题。他刚才完全没听。
苏晴也回过头看他,眼睛里有关切——那种对任何同学都会有的关切。
“我……”陈默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坐下吧。”老师摇摇头,“认真听讲。”
陈默坐下,耳朵烧得通红。他感觉苏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回去了。
就这一秒,够他记一整个晚上。
放学后,陈默最后一个离开教室。他走过苏晴的座位时,看见桌面上用铅笔淡淡写着一行小字:“明天要记得买新的橡皮。”
他停住了。
然后他拿出自己的橡皮——普通的、没有香味的、用了半块的那种——轻轻放在她桌上。
把自己的给她,这样她明天就不用买了。
放完他立刻逃跑似的离开教室,像做了贼。但其实没有人看见。只有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偷偷快乐的尾巴。
那天晚上,陈默在日记本上写:
“今天她的橡皮掉在我脚边。
我捡起来了。
她对我说‘谢谢’。
就两个字。
但这两个字,在我心里响了一整天。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从听清她的声音开始的。”
窗外有月亮,很淡,像谁用铅笔在天上轻轻画了一圈。
陈默不知道的是,第二天苏晴看到桌上那块陌生的橡皮时,愣了一下。她拿起闻了闻——没有草莓香,只有普通的橡胶味。
陈默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周三下午放学后,苏晴会去操场角落喂流浪猫。
第一次发现是偶然。他值日晚走,穿过操场时看见她蹲在围墙边,从书包里掏出小袋猫粮。三只花色不同的猫围着她,蹭她的裤脚。
她笑得很小声,但陈默听见了。那是和教室里不一样的笑——更放松,更真实。
从那以后,每周三他都会“刚好”去操场背单词。坐在看台最高处,隔着半个操场的距离。
他的单词本里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
“10月12日,周三,晴。她今天穿了浅蓝色外套。猫多了一只,白色的。
10月19日,周三,阴。她戴了围巾,米白色。猫少了一只,可能被人领养了。
10月26日,周三,小雨。她撑透明伞,猫在伞下吃粮。画面像电影。”
今天又是周三。陈默照常坐在看台上,单词背到第三页时,天开始飘雨。
不大,但足够打湿衣服。
苏晴抬头看天,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蹲着等猫吃完。雨点落在她肩上,校服外套慢慢晕开深色痕迹。
陈默站起来。
他书包里有伞。黑色的折叠伞,不大,但够一个人用。
他走下看台,穿过操场。脚步很快,心跳更快。走到距离她十米的地方,他停住了。
猫还在吃粮。苏晴的头发湿了,贴在脸颊上。她没擦,只是专注地看着猫。
陈默握紧伞柄。
他想走过去,把伞递给她,说:“同学,用我的伞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他说不出口。
最终他转身,跑到最近的屋檐下,把伞放在墙角显眼的位置。然后他跑回看台,远远看着。
五分钟后,苏晴喂完猫,起身找地方躲雨。她看见了那把伞。
她左右张望,操场上空无一人。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伞,撑开。
黑色伞面在雨中像一朵移动的蘑菇。
陈默站在看台雨棚下,看着她走远。雨越下越大,他校服湿透了,但他笑了。
那天日记里写:
“今天下雨了。
我把伞留给了她和猫。
自己淋雨回家。
妈妈问我为什么湿透了,我说忘了带伞。
但心里是干的,暖的。
因为她没有淋湿。
这就够了。”
他不知道的是,苏晴撑着那把黑伞走到校门口时,在伞柄摸到一张贴纸。贴纸已经磨损,但还能看出是某个动漫角色。
不是她的风格。
她猜到了是谁的伞。
第二天,伞整齐地叠好,放在陈默桌上。旁边有颗水果糖,草莓味的。
没有字条,没有话。
陈默拿起糖,握在手心很久。糖纸被体温焐热了,他都没舍得拆。
最后他把糖放进笔袋,和那些写满“苏晴”的草稿纸放在一起。
像收到一份不需要回礼的礼物。
她猜到了是谁的。
她没有还回去,也没有用它。只是把它放进笔袋最里层,和那些草莓橡皮放在一起。
像收藏一个秘密。
高三上学期,第一次月考,陈默物理考了全班第一。
老师让他上台讲最后一道大题。他站在讲台上,手心出汗,粉笔断了一次。
讲完后,老师表扬他思路清晰。陈默低头走回座位,经过苏晴身边时,听见她小声对同桌说:“好厉害。”
就三个字。
他坐回座位,感觉后背都僵硬了。
下课,苏晴抱着物理卷子走过来,停在他桌边。
“陈默,”她说,“这道题你能再讲一遍吗?我没太听懂。”
陈默抬头。她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见她睫毛的弧度,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
“好、好啊。”他听见自己声音发紧。
他拿过卷子,重新讲。讲得很慢,每个步骤都拆开。苏晴弯着腰听,头发偶尔扫过他的手臂。
痒痒的。
讲到一半,他卡住了。不是不会,是大脑突然空白——因为她的手指指着卷子上的某一行,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泛着健康的粉色。
“这里,”她说,“为什么用这个公式?”
陈默深吸一口气,重新聚焦。他讲完了,讲得很清楚。
“谢谢。”苏晴直起身,笑了,“你讲得比老师还明白。”
她抱着卷子回座位。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臂——刚才她头发扫过的地方,现在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触感。
那天晚上,他在日记里写:
“今天她离我只有三十厘米。
我闻到了她头发的味道。
像雨后青草,或者晒过太阳的被子。
我讲题时声音在抖,但她没发现。
或者发现了,但没说。
我希望是前者。
因为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连给她讲题都会紧张。
虽然这是事实。”
从那天起,苏晴偶尔会来问他物理题。频率不高,一周一两次。每次都是正经问题,每次都是礼貌感谢。
陈默开始期待物理课。他开始提前预习,把可能难的题都做一遍,就为了她来问时,自己能对答如流。
同桌笑他:“陈默,你最近物理突飞猛进啊。”
他低头整理笔记:“高三了,得努力。”
没说真话。
真话是:他想在她需要时,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哪怕只是解一道题。
学校图书馆的角落有张桌子,靠窗,下午会有阳光照进来。
陈默常去那里自习。高二下学期某个周三,他发现苏晴也坐在那张桌子对面。
不是约好的。只是她去时,那里只有那个空位。
两人对视,都愣了一下。然后苏晴微笑点头,坐下,翻开英语书。
陈默低头继续写题,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余光能看见她翻书的动作,能听见她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像一团温和的暖气,烘烤着他的左半边身体。
太阳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桌上。陈默的影子盖住了她的笔袋,她动了动,影子分开。
像某种隐喻。
那天之后,那张桌子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固定座位”。不是每次都遇到,但遇到时,会默契地坐在对角——最远的对角。
陈默发现苏晴喜欢在书页边缘画小图案:一朵云,一颗星星,一片叶子。她做题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转三圈掉一次。
他还发现她周三下午会看课外书——不是小说,是诗集。薄薄的一本,书页泛黄。
有一次她离开去还书,那本诗集留在桌上。陈默看见封面:《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他记住了书名。
周末去书店,他找到了那本书。站在书架前,他翻开第一页,看见苏晴用铅笔在扉页写的一句话:“爱是这么短,遗忘是这么长。”
字迹很轻,像怕被看见。
陈默合上书,放回书架。他没买。
有些东西,知道存在就好,不需要拥有。
就像他知道苏晴喜欢聂鲁达,知道她周三会喂猫,知道她物理不好但很努力——这些知道,就足够填满他贫瘠的青春。
高三开学后,图书馆那张桌子被更多人发现。他们不再能独占。
有一次去时,桌子已经坐满了。陈默和苏晴在书架间偶遇,两人都抱着书,都有些尴尬。
“没位置了。”苏晴说。
“嗯。”陈默点头。
他们并肩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
“要不去教室?”苏晴提议,“教室里应该没人。”
“好。”
他们回到空荡荡的教室,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她第三排,他第六排。隔了三排桌椅,像隔着一整个银河。
但陈默觉得,这比坐在图书馆对角还近。
因为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晴在做英语阅读,笔尖沙沙响。陈默在写数学题,写错了,用橡皮擦。橡皮屑落在桌上,他轻轻吹掉。
那一吹,苏晴抬头了。
“怎么了?”她问。
“没事,”陈默说,“橡皮屑。”
她笑了:“你擦得好用力。”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橡皮,已经很小一块了。是从高二开始用的那块——自从他把自己的橡皮给她后,就一直用这块新的。
“习惯了。”他说。
苏晴低头继续做题。陈默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三秒,然后强迫自己转回头。
那天日记里写:
“今天和她单独在教室自习。
虽然隔了三排座位。
但我能听见她的呼吸。
能听见她翻书的声音。
能感觉到这个空间里,有另一个人在。
那种感觉,像冬天靠近暖炉。
不一定要碰到,光是知道它在旁边,就觉得很暖。”
写到这里,陈默停笔。
窗外路灯亮了,飞蛾绕着光打转。
他想,如果时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停在这个黄昏,停在这间教室,停在他能听见她呼吸的距离。
但时间不会停。
高三的时钟,走得更快。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陈默去了城郊的山坡。
听同学说,那里秋天会开满雏菊。他想提前看看。
山坡很安静,只有风声和虫鸣。雏菊还没开,只有绿油油的叶子。陈默坐在一块石头上,想象秋天这里的样子。
他想:如果在这里告白,她会答应吗?
然后他笑了。笑自己傻。
但那个念头像种子,落在心里,慢慢生根。
高三开学,雏菊开始打苞。陈默每周都会去一次山坡,看花开的进度。
九月底,第一朵雏菊开了。小小的,白色的,在风里颤抖。
陈默蹲下来看它。然后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照片很模糊,但他设成了手机壁纸。
没人知道那是雏菊。连他自己都骗自己:只是一朵小白花而已。
十月初,山坡上的雏菊开了三分之一。陈默站在花海里,第一次认真考虑告白这件事。
他想了所有可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她答应。(概率:0.1%)
最可能的结果:她拒绝。(概率:99.9%)
最坏的结果:她讨厌他,连同学都做不成。(概率:他不知道,但害怕)
风很大,吹得雏菊摇晃。陈默闭上眼睛,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
“说吧。不说的话,你会后悔一辈子。”
他睁开眼睛,看见远处有对情侣在拍照。女孩笑得很开心,男孩笨拙地举着手机。
陈默转身下山。
还没准备好。再等等。
等雏菊开满的时候。
十月中旬,雏菊开了三分之二。
陈默开始练习告白。
每天晚上写完作业,他站在房间镜子前,对着自己的倒影说话。
“苏晴,我喜欢你。”第一遍,声音小得像蚊子。
“苏晴,我喜欢你三年了。”第二遍,声音发抖。
“苏晴,我喜欢你。从高二你橡皮掉在我脚边开始。”第三遍,语速太快。
他练了十七遍,没有一遍满意。
不是声音难听,就是表情僵硬,或者眼神躲闪。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普通的脸:单眼皮,鼻梁不高,嘴唇有点薄。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
“如果……”他对着镜子说,“如果你好看一点,是不是就敢看着她的眼睛说了?”
镜子里的自己不说话。
陈默转身离开卫生间。回到书桌前,他翻开日记本,写:
“今天又练习了告白。
还是不行。
我恨自己的普通。
恨自己连说‘喜欢’都说不像样。
但也许,告白本来就不是为了成功。
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或者,让自己重生。”
写到这里,他停笔。
窗外有猫叫,凄厉的。他想起苏晴喂的那些猫。如果他是其中一只,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靠近她,蹭她的手,喵喵叫?
可惜他不是猫。
他是陈默。一个普通到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男生。
一个喜欢苏晴三年的男生。
十月底,雏菊全开了。山坡变成白色花海,在秋阳下闪闪发光。
陈默知道,时间到了。
他洗了澡,换上最干净的衬衫——领口有点皱,但他熨不平。他对着镜子最后练习一遍:
“苏晴,我喜欢你。三年了。”
声音依然发抖,但这次他没停下。
“我知道我很普通,配不上你。但如果你愿意,我会用一辈子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说完,他眼眶红了。
不是感动自己,是心疼自己——那个明知会输,却还要上战场的自己。
他把告白信折好,放进书包夹层。信写了三页,从第一次注意到她,到每一次心跳,到最后的请求。
信的最后一句是:
“如果你拒绝,也没关系。喜欢你这件事本身,已经让我成为了更好的人。谢谢你。”
他放好信,又放了一小袋雏菊种子——如果她答应,他想和她一起种。
如果她拒绝……就留给自己种吧。
种在记忆里,年年开花。
那天是周五,放学后。
陈默给苏晴发了条短信:“放学后能来一下西边山坡吗?有话想说。”
发完他立刻关掉手机,不敢看回复。
他在山坡等她。雏菊开得很盛,风一吹,白色花瓣像雪一样飘。
他等了二十分钟。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来时,他看见了她的身影。
苏晴穿着校服裙,背着书包,慢慢走上山坡。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几乎碰到他的脚。
“陈默。”她停在他面前,微微喘气,“有什么事吗?”
陈默看着她。她的眼睛很干净,像山下的湖水。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她抬手拨到耳后。
那个动作,他看了三年。
“我……”他开口,声音比练习时还抖,“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苏晴点头,表情认真。
陈默从书包里拿出信和那个小礼盒——里面是雏菊种子,包装得很仔细。
“这个……”他把信和礼盒一起递过去,“你先看信。”
苏晴接过。她没有立刻拆,而是看着他:“陈默,你……”
“你先看。”陈默打断她,怕自己一停顿就再也说不出口。
苏晴低头拆信。风很大,信纸被吹得哗啦响,她用手压住。
陈默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读信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渐渐抿紧的嘴唇。
时间很慢。慢到他能数清她眨眼的次数:七次。
信读到最后一页时,苏晴停住了。她抬头看他,眼睛里有很多情绪:惊讶、感动、为难、歉意。
陈默的心沉下去。沉到谷底。
“陈默,”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么,“谢谢你。”
谢谢。这个词一出来,他就知道结局了。
“谢谢你这么认真地喜欢我。”苏晴把信小心折好,放回信封,连同礼盒一起递还给他,“这是我收到过最郑重的喜欢。”
陈默没接。他的手垂在身侧,像灌了铅。
“但是……”苏晴顿了顿,寻找合适的词,“对不起。”
风停了。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为什么?”陈默听见自己问。声音很陌生。
苏晴低下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觉得……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好好珍惜任何人的喜欢。这对你不公平。”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真诚的歉意:“陈默,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但我们现在高三了,我觉得……我们都该先专注自己的未来。”
陈默点头。一下,两下。动作僵硬。
“我明白了。”他说,“抱歉,让你为难了。”
“没有为难。”苏晴摇头,“我只是……很珍惜你的喜欢,所以更不能随便接受。你值得更好的对待。”
更好的对待。陈默想笑。他想要的只有她的对待,没有更好或更差。
但他没说。他只是接过信和礼盒,放回书包。
“那……”他看着她,“我们还能做同学吗?”
“当然。”苏晴用力点头,“你一直是我很重要的同学。”
很重要的同学。
陈默在心里重复这句话。重要的,同学。两个词,一个定义。
也好。总比陌生人好。
“那……”苏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
他们一前一后下山。苏晴走在前面,陈默跟在后面两步远。像这三年来的每一天。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之后,他不能再喜欢她了。
至少,不能让她知道。
走到山脚,苏晴回头:“陈默。”
“嗯?”
“保持你的温柔。”她说,眼睛在暮色里亮亮的,“那真的很珍贵。”
陈默点头:“好。”
苏晴笑了笑,转身朝公交站走去。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街角。
然后他蹲下来,抱住膝盖。
没有哭。只是觉得累,像跑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书包里的信和礼盒硌着他的背。他拿出礼盒,打开,里面是雏菊种子。小小的,黑色的,像很多只眼睛看着他。
他抓了一把种子,撒在路边。
不知道会不会长出来。
如果长出来了,明年春天,这条路会开满雏菊。
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陈默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夕阳完全沉下去了,天空变成深蓝色,有星星开始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朝家的方向走去。
脚步很沉,但一步都没停。
因为青春就是这样——哪怕心碎了,第二天还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