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看着他这副模样,心脏骤然揪紧,“父亲!您……您怎么了?”
“没什么。”
离渊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那位仙子渡我的本源之力,这些年一直用来压制封印、抗衡那东西的侵蚀,如今……也快耗光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虚幻的胸口,灵力波动越发微弱,“这封印撑不了太久了,说不定哪天,玄天锋的通道就会彻底裂开,到时候邪祟会像潮水一样涌进鸿蒙。”
“不会的!”逸尘猛地攥紧拳头,“我会想办法加固封印,我不会让您这么多年的付出白费!”
离渊望着他眼底的决绝,虚弱的轮廓里竟透出一丝暖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贤婿,这不是‘加固封印’就能解决的事,我撑到现在,不过是为鸿蒙多争取些时间,为……等有缘人知道这些秘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逸尘身上,像是在透过他,看向鸿蒙的未来:“你能被那位仙子多次照拂,能从断刀里窥见这些过往,或许这就是天意。未来的鸿蒙,不能再靠我们这些快消散的‘影子’撑着了,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可我……”
逸尘喉咙发紧,自己连大圣境都没摸到,那东西连离渊都无法抗衡,自己又怎么能做到,一时间“守护鸿蒙”这四个字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别慌。”
离渊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忘了?你身上流着仙魔两脉的血。‘天地崩,仙魔之子呈惊世杀’人人都把这话当‘灾祸预兆’,以为仙魔之力相冲,会让你失控祸乱鸿蒙,可现在想来,我们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郑重,像是在传递一件赌上所有的秘密:“仙祖悟神魂、魔祖淬肉身,他们的力量本就源自真神的本源,这两种力量看似对立,实则‘互补’。或许想要解决域外之祸,不能单一的靠仙力或魔力,而是让仙魔之力彻底融合,生出连那东西都无法抗衡的新力量。这……或许才是鸿蒙最后的底牌。”
“仙魔之力融合?”逸尘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身上这看似矛盾的两脉血脉,竟藏着这样的可能。
“是。”
离渊的轮廓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急切,“去掌握这份力量,去找到让仙魔之力共存的法子。等你真正悟透的那天,再去域外,让那些邪祟、让那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惊世杀’!”
“父亲……”
逸尘望着离渊越发透明的轮廓,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哽咽,话到嘴边,只剩满心的无措。
离渊却笑了,那笑意透过虚幻的灵力,竟带着几分真切的温和。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泛着的银白微光轻轻落在逸尘眉心:“这是当年那位仙子传我的斩邪法门,没有名字,我唤它《斩邪录》,还有我毕生钻研的‘问心一斩’,虽以刀为引,却藏着‘以心御力’的根本,今日,我一并传你。”
“可父亲,我是剑修啊!”
逸尘猛地睁眼,眉心处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下意识想后退,“‘问心一斩’是您的刀道精髓,我用剑……”
“被法门困住了?”
离渊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却满是提点,“刀剑殊途同归。当年幻樱国那些倭人,不就是从咱们神州的刀术、剑术里,杂糅出了他们的技法?刀能行剑意,剑也能走刀纲,说到底,刀和剑,不过是一把淬了灵的铁,术和法,也只是引动力量的架子。真正要紧的,是你心里想护什么、想斩什么。”
他指尖的微光骤然亮起,逸尘只觉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顺着眉心涌入体内,像是一条温热的溪流,淌过四肢百骸,最后汇入丹田。
无数细碎的感悟也跟着钻进识海,有《斩邪录》里“破邪祟黑气”的诀窍,有“问心一斩”里“心无杂念、力随念动”的真谛,更有离渊毕生感悟,甚至连他对抗邪祟时的战斗经验、对鸿蒙法则的细微感知,都一点点融入逸尘的神魂。
“为父的残魂力量不多了,只能把这些年领悟的法则感悟,尽数灌进你体内。”
离渊的声音越来越轻,轮廓几乎要和石窟的黑暗融为一体,“能不能消化、能不能借此突破到混元境,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但你要记住!力量从来不是‘学来的’,是‘悟出来的’。等你哪天能把我的刀法用在剑上,能让‘问心一斩’顺着你的剑意走,才算真的懂了‘刀剑无界’的道理。”
逸尘闭紧双眼,任由那股力量在体内流转,识海里的感悟像是种子,在慢慢生根发芽。
“父亲……”逸尘想睁眼,却被离渊的声音拦住:“别睁眼,专心感悟。为父能做的,就到这里了。”
逸尘周身的灵力开始剧烈涌动,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半步混元的威压在石窟中扩散开来,更惊人的是,这股气息还在往上冲,离混元境的门槛越来越近,识海里的法则感悟如潮水般翻涌。
“问心一斩”的真谛与自己曾经的所学所悟相互碰撞,竟衍生出属于剑修的全新感悟。
他仿佛能看到,手中的剑既能划出刀的刚猛,也能凝出剑的灵巧,刀剑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他的力量,停在“无限接近混元”的状态,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冲破桎梏,踏入无数修士毕生追求的混元境。
“力量要自己悟,境界要自己踏。”
离渊的声音在识海深处响起,带着最后的提点,“混元境的门,还需你悟出自己的本心之道,自己推开。”
逸尘睁眼时,周身的灵力已变得温润而凝练,虽未踏入混元,却比寻常半步混元修士多了几分对“天地法则”的掌控力。
“贤婿,往后……璃儿,还有整个鸿蒙,就都拜托你了。”
离渊的虚影往后退了半步,原本就透明的轮廓几乎要融进石窟的阴影里,只剩眼底的微光还在闪烁。
“父亲!”
逸尘伸手就想抓住离渊的虚影,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灵力。
那虚幻的轮廓,明明就在眼前,却连一丝衣角都碰不到。
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掌心空荡荡的,只有离渊残留的灵力余温还在指尖萦绕,提醒他方才的传功与嘱托都不是幻觉。
“父亲!别走!我还有好多话没问您……”声音里的哽咽再也藏不住,眼眶瞬间红透。
离渊却只是看着他笑,他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望着逸尘,眼底的微光闪烁着最后的期许:“好孩子,路啊,总得自己走。”
“可我……”逸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满心的无措与不舍堵得他说不出话。
“你什么都不用说。”
离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为父了。去顺应你的本心,等你真的明白‘你是谁、叫什么、是仙还是是魔’的那天,便能拥有对抗域外之祸的力量!”
“往后的路,便看你的了。”
他的轮廓越来越淡,话音落时,最后一点银白微光也彻底消散,石窟里只剩逸尘一人。
逸尘站在原地,望着离渊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
过了许久,他缓缓挺直脊背,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父亲,您放心。我会守住鸿蒙。等我悟透本心那刻,定会执剑杀上域外,让那东西知道,您的牺牲,不会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