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伟和李娜觉得自个儿真是走了狗屎运。
能在寸土寸金的市区,用这么低的租金,租到这么一套南北通透、装修崭新的两居室。房东直租，没中介费，押一付一，爽快得让人怀疑人生。
唯一有点别扭的是,看房那天，楼下的保安大爷，一个劲地瞅他俩，眼神怪怪的。临走时，还嘟囔了一句：“年轻人，睡觉灵醒点。”
张伟当时没往心里去，还乐呵呵地给大爷递了根烟。“大爷，这小区治安挺好哈?!”
大爷没接烟，摆摆手,背着手走开了。
现在想想,那特么是提醒啊！是预警啊！可惜当时被低价冲昏了头脑。
搬进来的头两天，风平浪静。小两口美滋滋地布置新家，感觉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李娜甚至开始琢磨在阳台种点花花草草。
第三天晚上，出幺蛾子了。
那天张伟加班回来晚,洗完澡躺床上都快一点了。刚有点迷糊，就听见一阵声音。
呜哇……呜哇……
声音不大,但特别真切。像是个奶娃娃在哭。时断时续，听得人心里揪得慌。
张伟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李娜。“娜娜，听见没？谁家孩子哭这么厉害？”
李娜睡眠浅,早就被吵醒了，正烦着呢。“烦死了,这都几点了？隔壁邻居咋回事!?也不哄哄？”
声音好像是从左边墙壁传过来的。他们卧室左边，是隔壁那户的客厅或者卧室。
小婴儿夜啼也正常。两口子没多想，蒙着被子勉强睡了。
2.
第四天晚上,哭声又来了。
还是差不多的时间,一点左右。呜哇呜哇的，比昨晚好像更响亮了些，带着点声嘶力竭的感觉。
张伟有点恼火了。这家长也太不负责了！天天让孩子哭成这样!?他爬起来，想去敲墙提醒一下。
走到墙边,他顿住了。
这栋楼的户型是一梯两户。他们左边，应该是隔壁的01户。但他隐约记得，搬进来这几天，好像从来没听到过隔壁有啥动静？上下班也没见过邻居出入。
而且,这哭声……贴着墙听，反而有点模糊。好像……不是从隔壁传来的？
他走到客厅，哭声清晰了点。又走到厨房,声音好像又远了点。像个声源在移动的幽灵娃娃。
李娜也跟了出来，脸色有点发白。“老公，这哭声……咋感觉怪怪的?听着心里特别难受。”
不光是难受。听久了，居然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可他们俩刚结婚，压根没孩子啊。
张伟心里也毛毛的,但嘴上还是安慰：“可能楼下或者楼上的!?这楼板不隔音。明天我找物业问问。”
这一晚，两口子都没睡踏实。那哭声断断续续，哭哭停停，直到天蒙蒙亮才彻底消失。
3.
第二天周六,张伟直接去了物业办公室。
说明情况后，物业那个胖主管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最后挤出一丝职业假笑。
“先生，您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谁家电视声音？”
“不可能！婴儿哭声!听得真真儿的!连着两晚了!”张伟有点火大。
胖主管在电脑上查了查，语气很肯定：“先生，您家左边是01户，那房子……一直空着的。没租也没卖。上下楼呢，302住的是一对老夫妻，孩子都出国了。502是几个合租的小年轻，更不可能有婴儿。”
空房？
张伟后背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那他妈每晚哭的是啥?耗子成精了!?!?
“不是……主管,您别逗我。我跟我媳妇儿听得清清楚楚!”
胖主管干笑两声：“可能是管道风声？或者野猫叫春？有时候声音是挺像小孩哭的。您再观察观察？”
观察个屁！张伟憋着一肚子火回家了。这物业明显在糊弄事儿！
他把情况跟李娜一说，李娜脸更白了。“空房？怎么会……那哭声……”
女人直觉准。李娜抓着张伟的胳膊，声音发颤：“老公,我咋觉得……那哭声……好像……有点像……”
“像啥？”
“像……像我表姐家那个流产的孩子……去年的事，我去医院看过,那会儿都成型了……哭起来就是……就是那种感觉……”李娜说不下去了，眼圈发红。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怪不得觉得有点熟悉,去年陪李娜去医院探望时，在产科病房外隐约听到过类似的哭声。但这事儿太邪门了！
4.
晚上，两口子严阵以待。张伟甚至准备了根棒球棍放在床边。
果然，快到一点的时候，那哭声又准时响起了！
呜哇……呜哇……呜哇……
这次感觉更近了！好像就在……就在他们家客厅里?!!
张伟汗毛倒竖,抓起棒球棍就冲了出去！李娜吓得尖叫，但也咬牙跟在后面。
客厅空空如也。只有窗帘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哭声还在继续，飘忽不定。一会儿在厨房，一会儿又好像到了卫生间门口。
“谁!?!他妈谁在装神弄鬼？!”张伟举着棒球棍，声音发抖，色厉内荏。
哭声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突然,李娜指着卫生间的门，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
张伟看去,心脏差点停跳！
卫生间磨砂玻璃的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小小的影子!看轮廓,像个蜷缩着的婴儿！
“我艹！”张伟头皮炸了,抡起棒球棍就想冲过去！
“别！张伟！”李娜死死拉住他，眼泪哗哗流,“你看……你看地上……”
张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滩水渍。暗黄色的，还带着点腥臊味。像是……婴儿的尿液!?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玻璃门后的那个小影子，嗖一下不见了。哭声也彻底消失了。
这一晚,算是没法睡了。两口子挤在卧室床上，开着灯，抱在一起抖到天亮。张伟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世界上可能真有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5.
第二天,张伟彻底豁出去了。物业不管用，他就自己查！
他先是硬着头皮敲开了楼下302老夫妻的门。老两口起初支支吾吾，一听是问楼上婴儿哭声的事，老太太脸色就变了。
“小伙子,那房子……不干净啊。”老爷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们之前那任租客，也是对小夫妻。住进来没多久,女的就怀上了。本来是喜事，可后来……唉……”
据老爷子说，那对夫妻感情好像不太好，经常吵架。女的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有一次吵得特别凶,男的可能失手推了她一下……女的从楼梯上滚下去，当场就大出血，送到医院，大人没救回来，孩子……也没保住。一尸两命。
“那男的呢？”张伟嗓子发干。
“跑了。警察来找过几次,也没逮着。那房子就空下来了。房东可能觉得晦气,低价出租，也没跟你们说吧？”老太太插嘴，神神秘秘地,“后来就听说……晚上老有孩子哭……造孽啊……那孩子没足月就没了,怨气大，不肯走呢……”
张伟和李娜听得手脚冰凉。怪不得租金这么便宜!怪不得保安大爷眼神古怪！他们这是捡漏吗？这是踩雷了啊!踩了个惊天大雷!
6.
回到家，李娜情绪崩溃了,大哭着要立刻搬家，押金不要了也行。
张伟心里也怕，但更多的是憋屈和一股邪火。他妈的黑心房东！缺德带冒烟的！瞒着这么大事儿！
他拿出手机想给房东打电话质问，却发现有条未读短信，是个陌生号码。点开一看，内容让他血都凉了。
【别多管闲事。赶紧搬走。对你们没好处。】
发信时间,是今天早上他们去敲302门的时候！
谁发的!?房东？还是……那个跑掉的男人？他们被人盯上了?!！
恐惧瞬间升级了!这不光是闹鬼,还可能涉及人命案子啊！
就在张伟脑子一团乱麻的时候,那熟悉的哭声，竟然在白天响了起来！而且,这次不是在屋里，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
他们住在三楼。窗外是小区的绿化带。
张伟冲到窗边，往下看。
这一看，他差点魂飞魄散！
楼下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摆了一个小小的、破烂的布娃娃！娃娃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用红笔画着诡异的笑容。而那个娃娃发出的声音，正是他们每晚听到的婴儿哭声!声音是从娃娃身体里一个小喇叭发出来的！
7.
张伟瞬间明白了！这他妈不是鬼！是有人在搞鬼！
他怒火中烧，拉起李娜就往下冲!跑到树下,一把抓起那个布娃娃，狠狠摔在地上!果然,里面藏着一个廉价的录音播放器,还在那“呜哇呜哇”地响。
张伟一脚踩烂了那玩意儿。世界清静了。
“谁？!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张伟冲着四周怒吼。
绿化带另一头，一个人影飞快地跑开。看背影，有点眼熟……像是……楼下的保安大爷？!
张伟想追,那人已经跑没影了。
事情到这，似乎水落石出了。根本不是闹鬼,是有人故意用录音吓唬他们。可目的是啥?逼他们搬走？谁受益？房东？还是那个跑掉的男人？
张伟直接报警了。
警察来了之后，调查了一下。确认了之前确实发生过命案。也找到了那个逃跑男人的信息——他居然一直是警方的通缉犯！而那个保安大爷，经过审讯，支支吾吾地交代了。是那个逃跑的男人偷偷联系他,许诺给他一笔钱,让他想办法吓跑新租客,免得有人常住，引起警方对那空房的注意。大爷就用了个破录音娃娃，趁夜在楼下播放,利用楼体结构，让声音听起来像在屋里。
真相大白。房东被追究责任，保安大爷也被拘留了。
张伟和李娜拿着退回的租金和赔偿，很快搬走了。
8.
新家安顿好那天晚上，李娜靠在张伟怀里，心有余悸。“老公，还好是人为的,吓死我了……”
张伟点点头,没说话。他总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那个哭声录音……为什么偏偏是婴儿哭?!还那么逼真?逼真到让李娜想起流产的孩子？而且,最开始那晚,他们明明感觉哭声在屋里移动，还有卫生间门后的影子和地上的水渍……这些，那个破录音机和保安大爷，怎么解释？
他不敢深想。只能安慰自己，都是心理作用，自己吓自己。
几个月后的一天,张伟偶然路过那个小区。鬼使神差地,他又走了进去。
老槐树还在那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树下。
这一眼，让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树下，又摆着一个小东西。不是布娃娃。是一个小小的、褪色的毛绒玩具熊。
而那个玩具熊，正对着他,发出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
呜哇……呜哇……
张伟头皮发麻,转身就跑!头也不敢回！
他再也没去过那个方向。
后来他听说，那房子又租出去了，租客是一对刚生了孩子的小夫妻。不知道他们晚上，会不会听到什么……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