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临终医院当护工,夜班总听见哭声,老护士让我快跑
1.
俺叫赵大力,名儿挺虎,人却怂得一匹。
可没办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俺爹脑血栓躺床上等着钱吃药,俺妹下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所以,当中介把“安宁临终关怀医院”夜班护工的招聘启事拍俺面前时,俺明明心里直打鼓,还是咬着牙接了。
为啥打鼓?因为这地方邪性。
医院在城郊结合部,独门独栋一栋旧楼,听说前身是个挺老的公立医院,后来改制专收治那些没啥希望、等着走最后一程的病人。说白了,就是等死的地方。工资给得是真高,白班的三倍还多!但要求就一个:得上夜班,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单独值守三层楼。
“小赵啊,别看这地方瘆人,规矩守好,屁事没有。”白班的老护工王姨交接班时,拍着俺肩膀,眼神有点复杂,“晚上巡房勤快点,但也别瞎看瞎打听。特别是……三楼最里头那间,以前是个姓苏的护士的休息室,锁死了,千万别进去。”
俺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王姨,为啥啊?”
王姨摆摆手,压低声音:“别问那么多!记住就行!还有啊……”她顿了顿,指了指护士站台面下压着的一张泛黄的照片,“要是晚上……听见啥动静,或者心里发毛,就看看这照片。是以前这儿的老护士们,都是好人,能……壮壮胆。”
俺瞅了一眼那照片,黑白合影,七八个穿着老式护士服的姑娘,笑得挺甜。中间那个尤其秀气,嘴角有颗小痣。不知咋的,多看两眼,心里那点慌还真淡了点。
王姨走了,空荡荡的护士站就剩俺一个。灯光白惨惨的,照得走廊又长又深,两边病房门都关着,静得吓人。消毒水味儿里混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老人和疾病特有的衰败气味。俺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咚咚咚,跟敲鼓似的。
这班,真不是人上的!俺心里骂了句娘,但摸摸口袋里刚预支的工资,又忍了。穷比鬼可怕,真的。
2.
前半夜还算太平。俺按规矩每隔两小时巡一次房。老人们大多昏睡着,呼吸微弱,各种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偶尔有睡不着的,睁着眼直勾勾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看得俺脊梁骨发凉。
俺尽量目不斜视,查完生命体征就跑。每次经过三楼那头那间锁死的房门,都感觉特别冷,像路过一个冰柜。俺绕道走,根本不敢靠近。
问题出在后半夜。
大概凌晨两三点,人最困的时候。俺正靠着护士台打瞌睡,冷不丁就听见一阵哭声。
呜……呜呜……
是个女人在哭。声音不大,但特别清楚,贼凄惨,贼委屈。好像……就是从三楼那边传来的!
俺的瞌睡瞬间吓没了!浑身汗毛倒立!
艹!真特么有啊?!
俺赶紧抓起强光手电,哆哆嗦嗦地朝三楼那边照。光线尽头,空无一物。哭声也停了。
幻觉?困迷糊了?俺自己给自己打气。对,肯定是隔壁电视声,或者哪个老人做噩梦哼哼了。
可没过多久,哭声又来了!这次更清晰,好像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俺甚至能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
俺吓得差点蹦起来!抓起对讲机想呼叫保安,可这破玩意儿刺啦刺啦,根本没信号!
手机也没信号!格数是满的,但就是打不出去!邪了门了!
俺缩在护士站椅子上,抱着胳膊,抖得像筛糠。这班没法上了!天亮就辞职!钱不要了!命要紧!
那哭声断断续续,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就是不消停。搞得俺神经衰弱,都快崩溃了。
3.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哭声总算没了。俺像打了场大仗,浑身虚脱。白班的人来了,俺交完班,脚底抹油就想溜。
接班的还是王姨。她看俺脸色煞白,眼圈乌黑,叹了口气,把俺拉到一边:“咋样?昨晚……听见了?”
俺差点哭出来:“王姨!何止听见!差点吓尿裤子!这活儿我真干不了!”
王姨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是不是……女人的哭声?听着挺年轻?”
俺猛点头。
王姨脸色也变得难看:“唉……造孽啊……是小苏护士……”
“小苏护士?”
“就是照片上中间那个,嘴角有痣的姑娘。”王姨指着那张合影,“多好一姑娘啊,又认真又心善。可惜了……”
原来,十几年前,这家医院还不是临终关怀的时候,小苏护士就在这儿工作。有天晚上值夜班,碰上医闹。一个混混家属,因为病人没抢救过来,发疯似的拿刀乱砍。小苏护士为了护着一个小病人,被那混混……给捅死了。就死在三楼楼梯口那边。
“……那之后,就不太平了。”王姨抹抹眼角,“特别是她以前用的那间休息室,锁了也没用。晚上经常能听见她哭,说自己冤,说放心不下那些病人……唉,冤魂不散啊……”
俺听得心里堵得慌。原来不是恶鬼,是个可怜的好人。心里的害怕,慢慢变成了同情和难受。
“那……就没人管管?报警啥的!?”
“报警?咋说?说闹鬼?”王姨苦笑,“院里也请过和尚道士来看,没用。小苏没啥坏心,就是冤屈难平。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了。晚上尽量不去三楼那头。”
习惯了?这玩意儿能习惯?俺心里吐槽。但一想到小苏护士是为救人死的,又觉得她怪可怜的。
4.
也许是那点同情心作祟,也许是穷字当头逼的,俺居然鬼使神差地,又接着上了几天夜班。
说来也怪,知道了是咋回事后,反而没那么怕了。虽然晚上听见哭声还是心里发毛,但俺会对着空气小声说两句:“苏护士,俺是新来的护工赵大力。俺知道您委屈,但您放心,俺会好好照顾这些老人的。”
哭声有时候会停一会儿,好像她在听。
有天晚上巡房,俺发现一个老大爷的输液管好像有点堵,回血了。俺赶紧处理。正忙着,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看俺。一回头,啥也没有。但俺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跟平时的还不一样,更干净的那种。
后来类似的事儿发生了好几回。比如俺正发愁哪个老人不肯吃药,转头就发现药丸不见了,老人也乖乖躺好了。或者明明记得某个仪器没关,巡房回来发现它自己关了。
俺心里明白,可能……是小苏护士在帮俺。她到底放心不下这个地方。
有一天晚上,哭声又响了。但这次,不太一样。不再是纯粹的委屈,好像……带着点焦急!?俺正纳闷,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像是摩擦的声音从三楼传来。
俺心里一紧,想起王姨的嘱咐,不敢上去。但那哭声越来越急,还夹杂着模糊的字眼:“……危险……快……”
俺一咬牙,抄起手电和橡胶棍,摸上了三楼。
声音是从那间锁死的休息室门口传来的!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俺看见——休息室的门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留着一条缝!里面好像有手电光在晃动!
有贼?!
俺血往头上涌!这破医院有啥好偷的?肯定是想来偷病人东西或者医疗设备的瘪三!
“谁在里面!出来!”俺大吼一声,猛地推开门!
手电光柱下,一个黑影蹲在角落里,正在翻一个旧的铁皮柜子!被俺一吼,那黑影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是几本病历本!
那贼反应极快,抓起地上的东西就往俺这边砸过来,然后像泥鳅一样想从俺身边溜走!
俺哪能让他跑!下意识就抡起橡胶棍挡他!
混乱中,俺们俩扭打在一起。那贼力气不小,下手也黑。俺脸上挨了一拳,眼冒金星。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休息室里那个废弃的输液架,突然哐当一声倒了下来,正好砸在那贼的腿上!
“啊!”贼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俺趁机把他按倒在地!
也就在这时,俺看清了他的脸。居然是经常来收医疗废品的那个老张!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
“是你?!你偷病历本干啥!?”
老张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5.
保安很快来了,控制住了老张。俺这才有空打量这间休息室。很小,布满灰尘。墙上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护士值班表,上面有“苏晓梅”的名字。看来就是小苏护士了。
掉在地上的病历本被捡起来。院长也赶来了,翻看之后,脸色大变!
那些是十几年前的旧病历!其中一份,正是当年那个被小苏护士救了的小病人的!而另一份……是那个杀人混混的家属的!上面记录着,那个家属当时也有伤,在医院简单处理过。
老张哭丧着脸交代了。原来他是那个杀人混混的远房亲戚。混混当年判了死刑,早就枪毙了。但混混家里人不甘心,总觉得是医院和小苏护士这边“害”了混混(真是强盗逻辑!)。他们听说小苏护士“阴魂不散”,就动了歪心思,想让老张来找找,有没有什么病历上的“把柄”,能让他们反过来讹医院一笔,或者找点“大师”用的东西,想彻底让小苏护士“魂飞魄散”,免得她“纠缠”。
俺听得火冒三丈!这帮人渣!害死了人,还想让人家连鬼都做不安生!
院长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报警处理。
警察来了,带走了老张和那些病历。混乱过后,天也快亮了。俺累得快散架,坐在护士站发呆。
忽然,俺又闻到了那股干净的消毒水味儿。很淡,但很清晰。接着,俺好像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就在俺耳边。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谢谢……”
俺猛地扭头,啥也没看见。
但俺知道,是她。
窗外的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从那以后,医院晚上再也没听过哭声。那间休息室也被彻底清理干净,有时白天会有护士进去休息。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俺还是在那儿上夜班。虽然还是有点瘆得慌,但心里踏实多了。穷还是穷,但至少不怕了。俺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小苏护士可能还没走,就在某个地方,安静地看着她曾经守护的这个地方。
有一次俺忍不住问王姨:“王姨,你说小苏护士……这是冤屈散了,去投胎了?”
王姨看着窗外,笑了笑:“也许吧。也可能是……她终于能安心地留在这里,用她的方式,继续守着了吧。”
谁知道呢?
反正,俺现在每晚巡房,经过三楼那边时,都会在心里默默说一句:
“苏护士,今晚也挺好,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