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站在原地，指尖还沾着血。
车库的灯一格一格亮着，通风口的红光已经灭了。
她抬头看了最后一眼，转身朝出口走，高跟鞋踩在地面，声音比刚才稳。
她没回头。
陆承骁的车早就开走了，空气里只剩下汽油和灰尘的味道。
她摸了下嘴唇，裂口还在渗血，舔了一下，铁锈味很重。
走出地下车库，街道上的霓虹照过来，她抬手挡了下光，拐进旁边的小巷。
巷子口有家24小时便利店，她进去买了瓶水、一包棉片，还有创可贴。
回到公寓，她坐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拧开水，浸湿棉片，一点一点擦掉唇边的血。
伤口不深，但边缘有点翻，贴上创可贴后还是能看见痕迹。
她站起身，把用过的棉片扔进垃圾桶，没再看镜子。
第二天早上，她去了工作室。
推开门第一件事是检查打印机，最近几次打印颜色偏灰，她怀疑是卡纸或者进纸器有问题。
打开侧盖，手指伸进去清理残屑，碰到一个硬物。
她拿出来。
是一枚金属袖扣。
黑色底面，边缘有细齿，内侧刻着“L.C.S.”三个字母。
靠近灯光时，她发现边缘有一小块暗红色痕迹，干了，但没擦干净。
她记得这枚袖扣。
昨晚在车库，陆承骁摩挲过它。就在他看向通风口之前。
她用纸巾包好袖扣，放进随身的帆布包里，坐下开机，调出监控日志。
昨天工作室没人加班，系统记录最后一次登录是晚上十点十七分，IP地址不在本地。
她点了几个文件夹，发现“备份”目录下的三个设计稿不见了，回收站里也没有。
她盯着屏幕，没动。
拿起手机，拨通陆承骁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背景有低沉的引擎声。
她说：“你在开车？”
“嗯。”
“我找到了你昨晚丢的东西。”
他没问是什么。
她盯着电脑屏幕，“有人进了我的系统，删了文件，是你查到的那个人干的？”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然后他说：“周野黑进了你电脑，清空了三年的设计稿。他还改了你工作室的监控时间轴，把你昨晚离开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
她手指收紧。
“所以你动手了？码头？”
他又笑了，声音很低，“你知道我从来不让威胁留过夜。”
她站起来，抓起外套就走。
冲到楼下拦了辆出租车，报了陆氏新能源总部地址，路上她一直看着包里的袖扣。
血迹是新的，不是昨晚车库留下的，陆承骁在别的地方动过手。
车子停在大楼前，她下车直奔停车场入口。
安保要拦，她直接报出陆承骁的名字，对方犹豫了一下，放她进去了。
B2层，最里面车位，那辆黑色奔驰还在。
她走过去，副驾车门锁着。
她敲窗。陆承骁坐在驾驶座，西装外套脱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正在看平板。
她拍车门：“开门。”
他看了她一眼，按了解锁键。
她拉开门坐进去，把包里的袖扣掏出来，放在他掌心。
“这是证据。”
他低头看，拇指从血迹上划过，没说话。
她盯着他，“你要让他消失，是不是？杀了他？”
他抬眼看她，眼神很冷。
“你以为我不杀他，他就不会动你？”他一边说，一边点开平板录音文件，“听这个。”
音响里传出一段对话。
周野的声音：“文件已清空，老板说不留活口。”
停顿一秒。
另一个声音：“人呢？”
周野：“等消息，今晚码头卸货，安排意外落水。”
录音结束。
车内安静。
她呼吸变重。
“你就这么解决所有问题？谁挡路，就让他消失？”
他合上平板，转头看她，“你想要什么？报警？拿着这枚袖扣去警局立案？”
她点头：“如果你不动手，我就去。”
他忽然笑了。
“行。”他说，“那你现在就去。”
她没动。
他继续说：“你走出这辆车，打车去警局，把东西交上去。我不会拦你。”
她看着他。
他靠向座椅，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摩挲着袖扣。
“但你要想清楚。”他说，“你保下周野，下一个被删光作品的是你。下一次出现在码头的，可能就是你本人。”
她咬住创可贴下的嘴唇，疼了一下。
“裴雪薇知道他帮你做事吗？”她换了个方向问。
“她不知道细节。”
“但她会疯。”她说，“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反问：“
你舍不得我杀人？”
她愣住。
他嘴角动了一下，不是笑，是某种更深的东西。
“还是说……”他声音压下来，“你舍不得他死？”
她摇头，“我不是为他求情。”
“那是为什么？”
“因为一旦开始杀人，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说，“你今天能为我杀他，明天就能为别人杀我。”
他眼神变了。
车内气氛一下子绷紧。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力道不大，但没松。
“听着。”他说，“我不会碰你一根头发。”
她冷笑，“可你会为了我毁掉别人的人生。”
他没否认。
两人对视，谁都没退。
外面有人走过，影子扫过车窗。他松开她的手，重新启动平板。
“我已经打电话了。”他说，“让周野今晚在码头消失。”
她猛地抓住他领带，往前拽。
“你说过让我自己站稳！不是让你替我杀人！”
他看着她，眼神不动。
“站稳的方式有很多。”他说，“这是我的方式。”
她松开手，喘气。
他知道她不会去报警。她也知道自己走不出这辆车。
她把袖扣重新拿回来，攥在手里。
“我会盯着你。”她说，“你动一个人，我就记一笔。”
他点头，“随便你。”
她打开车门要下车。
他忽然开口：“周三晚上七点，赛车场。我要试新车性能，你来当副驾。”
她回头看他。
“不去？”
她没回答，关上车门。
走上电梯，按下楼层，电梯上升，她靠着墙，手还握着袖扣，血迹染红了纸巾一角。
回到工作室，她坐到电脑前，重新设了所有密码，然后打开隐藏录屏程序，绑定林疏桐的共享账号。
她翻开速写本，画下袖扣的形状，在下面写了一行字：
他们都在看。
这次换我盯着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