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下，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钢铁。林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彻骨的寒意和绝望。怀里的账本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脏抽痛。
老枪挡在她身前，身形如同磐石，握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但他没有开枪，因为一旦开火，上方至少五把枪会瞬间将他们打成筛子。
“赵锋！”老枪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东西可以给你，放这姑娘走！我们的账，我们俩算！”
“呵，”赵锋在廊桥上悠闲地踱了一步，枪口随意地指着下方，“老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们俩，加上这本账，今晚都得留在这里。这才是‘清洁工’的工作标准。”
他特意强调了“清洁工”三个字，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酷。
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赵锋没有立刻下令开枪，说明他有所顾忌，或者……他还在等什么？他在验证账本的真伪？还是在等更重要的“大鱼”？
她猛地想起陈默的警告，想起那个神秘的“观星人”，想起楚河拼死传递的信息网络。难道，赵锋的目标不仅仅是账本和他们？
她必须赌一把！
“赵锋！”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挑衅，“你真的以为，拿到这个账本，你就赢了吗？”
赵锋眉头微挑，似乎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哦？林小姐有何高见？”
“楚河既然能把账本藏在这里，又怎么会不留下后手？”林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一丝嘲弄，“这本账，是真是假，你确定你能立刻分辨？里面有没有他设置的‘惊喜’，比如……一旦被非特定方式打开，就会自动向某个加密地址发送警报和副本？”
她纯粹是瞎猜，是基于对楚河那种调查记者谨慎作风的推断，也是在赌赵锋的多疑！
果然，赵锋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手中的油布包裹。他确实不能完全确定账本的真伪和是否有陷阱。这种老式纸质账本，夹带点微型电子设备或者特殊化学涂层太容易了。
“所以呢？”赵锋的声音冷了下来，“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易。”林薇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账本稍微举高了一点，“让我们离开，账本你拿走。我们保证不再出现，你可以慢慢‘验证’它的安全性。否则……”她顿了顿，“我不介意现在就‘验证’一下楚河的‘惊喜’是不是真的。”
她作势要用力撕扯油布。
“你试试看！”赵锋身边一个手下厉声喝道，枪口下压。
“住手！”赵锋却抬手制止了手下。他盯着林薇，眼神复杂，似乎在权衡。林薇的虚张声势，恰好戳中了他最大的顾虑——任务失败的风险。如果账本真是假的，或者触发警报导致证据扩散，他无法向组织交代。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赵锋似乎要做出决定时——
“砰！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猛地从工厂大门方向传来！震得整个车间都晃了晃，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激烈的交火声！枪声、呼喝声、爆炸物的闷响瞬间打破了厂区的死寂！
不是赵锋的人！是第三方力量强行突入！
赵锋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头儿！外面！是陈默！他带人打进来了！”廊桥上一个手下通过对讲机急促汇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火力很猛！还有……好像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介入！”
陈默！他真的来了！而且在这个最不可能的时刻，以最暴烈的方式出现了！
机会！
老枪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就动了！他没有向上方的赵锋开枪，而是猛地回身，一把抓住林薇的手臂，用尽全力将她推向车间东侧那扇早已被他标记好的、布满裂纹的玻璃窗！
“走！！！”
同时，他手中的枪喷吐出火舌，不是射向赵锋，而是射向了头顶那盏最刺眼的探照灯和几处关键的承重结构！
“啪！哗啦——！”
探照灯爆裂，玻璃窗被林薇用身体和胳膊肘狠狠撞碎！与此同时，被子弹击中的某处老旧钢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几块锈蚀的金属板轰然砸落，正好隔断了赵锋等人直接射击林薇的视线，也造成了短暂的混乱和尘土飞扬！
林薇在玻璃碎裂的刺痛和坠落感中，抱着账本滚出了车间，落入外面齐腰深的荒草中。她不敢停留，甚至来不及查看老枪的情况，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和进来时记忆的路线，连滚带爬地向厂区外围铁丝网的方向冲去！
身后车间内，枪声大作，爆炸声、喊杀声、金属撞击声混成一团，显然是陈默带人已经和赵锋的人短兵相接！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部火辣辣地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
终于，她看到了那道锈蚀的铁丝网缺口。她用尽最后力气翻了出去，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回头望去，废弃工厂方向火光闪烁，枪声渐熄，不知胜负。
她活下来了。账本还在怀里。
但老枪他……
一阵剧烈的悲伤和无力感袭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司机平静的脸——正是之前从白色监狱外接走她的那个司机！
“上车，林小姐。”司机的语气毫无波澜，“‘观星人’要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