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容染病的消息本想秘而不宣,可她身为花魁声名远播,红袖招老鸨接连回绝数位点场的达官贵人后,流言终究还是不胫而走。
如今整个永和城都在传,红袖招的头牌绿容已重病缠身。就连我带着小莲和灯笼逛街吃饭时,都能听见邻桌喝酒的游商故作惋惜地感叹红颜薄命。
恰在此时,几位画师总算送来了他们的诸多画作。他们虽尚未声名鹊起,但在我看来,画技已算得上精妙绝伦。
时下作画讲究形神兼备,他们虽在神采意态的刻画上尚有欠缺,却已将“形”的描摹推向了极致。
譬如那位专攻美人珠玉首饰的年轻画师,呈上的作品中,美人仅露一侧容颜,皓腕轻抬,指尖轻抚柳叶,腕间一只简约绿玉镯,竟无端透出几分仙气。
更别提她耳间缀着的明月铛,以及发间插着的朱雀衔枝金步摇,精致之余更留足了想象空间。美人姿态曼妙,灯笼一眼便相中,当即迫不及待地弹跳起来:“我现在就要把这画贴到我的灯笼壳上!现在就贴!”
我却从容不迫:“急什么?总得先找匠人装裱妥当,再制成灯笼壳才好。”
“不必!”灯笼此刻反倒显露了本事,“我自己便能搞定!”
看来为了这一身漂亮皮囊,它当真是拼尽全力了。这幅画确实美不胜收,不仅灯笼青睐,我与小莲也一眼看中了画中首饰。我沉吟片刻,向那位画师问道:“听闻你家境优渥,方能支撑你潜心作画?”
年轻画师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是。家中有两位兄长打理家业,父母因我年幼,对我多有疼爱。”
话虽如此,他眉宇间却难掩郁郁之色。我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三个儿子分家,偌大的家业难免分配不均。更何况作画本就是件烧钱的事,两位兄长心中定然颇有微词。若非如此,这位不缺钱的画师又何必在外接活谋生呢?
我随即唤来掌柜:“您看,周家是否开有金银楼?我有个想法——若是可行,日后推出新品首饰,不妨请这位画师这般绘制成图。无论是赠予达官贵人,还是悬挂于楼外展示,定能让众人领略到珠玉之美。”
说完,我又觉有些冒昧,连忙致歉:“我从未涉足商界,只是随口一提。若是此事为难或是不切实际,掌柜的不必当真。”
“不不不!”掌柜的目光紧紧黏在画作上,连连摇头,而后捧着画爱不释手,“姑娘这番话,真是令我醍醐灌顶!”
他看向画师的眼神愈发灼热:“都怪我有眼无珠,先前竟不知您有这般高超的技艺!”
首饰人人都会画,美人画得好的也不在少数,可唯独这位画师,能将首饰画得让人百看不厌,心生无限遐想……这等功力,当真是绝无仅有!
掌柜的转而看向我,满脸欣喜:“慕瑶姑娘,您这可是为咱们周府指了一条大大的财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