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绿容抬眼望见我,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你怎会今夜前来……我……”
她神色略显局促,挥手支退丫鬟,在屋内来回踱了两步:“我还未收拾妥当,怕是急不得。”
我见她眼神骤然黯淡,连忙解释:“我并非来催你,而是想到了个稳妥法子——若你病重垂危,这楼里的妈妈会不会心甘情愿以三千两让你赎身?”
“定然会!”绿容当即点头,语气笃定,“公子有所不知,楼中妈妈也曾是花魁,当年亦是迫于生计才接手此处。就像我先前所说,年老色衰的花魁若不想沦落至更肮脏的境地,只能拼命往高处走,接手青楼也是她的自保之法。”
她轻叹一声,续道:“其实妈妈本心不坏,楼中姐妹但凡有好去处,她从不阻拦。只是这世上负心汉太多,贪恋美色的无耻之徒更是数不胜数。”
“那些初入风尘的女子不懂人心险恶,妈妈只好多拦着些,否则她们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颠沛流离。”
既然如此,事情便好办多了。
我快步走到书桌前,铺好黄纸,点上朱砂,挥毫间一张诡异的黄符已然成形。往日符纸制成时,总会有淡淡的功德金光流转,可今日这张符上,却只萦绕着丝丝阴气。
“将这符贴上,你便会患上心中最惧怕、最难医治的病症,具体是什么病,可由你自行构想。”
“只需煎熬三五日,我便来为你赎身,届时你去往云浮公主府,她自会帮你驱散阴气,此后你便与常人无异。”
绿容重重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姑娘放心,我都明白!”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捏起符纸,径直贴在自己胸口。黄符瞬间化作一缕黑烟,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片刻后,绿容只觉浑身多处又痒又痛,她撸起衣袖,只见原本细白的胳膊肘内侧,赫然出现一块铜板大小的红肿溃烂之处。
再撩起裙摆,腿上亦是如此。她神色又惊又喜:“这是……”
我满心纳闷:“这便是你心中最可怕的病症?你……是怕身上生疮?”
“噗嗤!”绿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姑娘,我原以为你无所不知,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她眉目间掠过一丝怅然,缓缓道:“这是花柳病。”
“我们青楼女子迎来送往,接触的男子良莠不齐,最是容易染上这种病。一旦中招,上等伎子便会沦为下九流的娼妓,到最后多半是被破席一卷,抛去乱葬岗。”
“所以得了这病的人,许多都觉得不如趁早了断。可但凡有一线生机,谁又愿意去死呢?姐妹们也都在苦熬罢了。”
我怔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绿容却很快收拾好心情,重新展露笑颜:“姑娘不必介怀,这并非你的过错。人生在世,谁不是在苦中挣扎?我见过许多清白人家的女儿,嫁入豺狼之家,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我们如今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只求活得痛快些罢了。”
她目光郑重地望着我,屈膝深深一礼:“姑娘再造之恩,绿容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