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轻叹一声。
道理我何尝不明,只是心底总有几分不甘,忍不住这般念想罢了。
此时,那灯笼忽然晃了晃圆滚滚的身躯,语气中满是期待:“你将绿容赎身出来,莫不是要让她提着我吧?”
它激动得左右摇摆:“妙极妙极!这般绝代佳人,自然该与我相配!”
说着,它又将流苏甩向莲心方向,语气轻蔑:“这种丑八怪,可别再往我跟前凑了,美人配好物才是天作之合。”
“我这般标致的灯笼,若是搭配个丑八怪,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与小莲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无奈。
让人笑掉大牙?
怕是没人会特意留意一只灯笼吧。
再看小莲,历经一日煎熬,反倒沉静了许多。此刻任凭嘲讽冷淡袭来,她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她这般笃定,莫非是料定我们投鼠忌器,怕伤了她连累莲叶,故而有恃无恐?
不过,比起她的底气,我更信司衡。
他那般神通广大,定然能想出万全之策。
即便不劳烦司衡,我如今所学亦非昔日可比,未必没有应对之法。
待抵达帝都,查清莲叶身上的古怪,再好好盘算莲心该有怎样的下场。
正思忖间,小莲忽然开口:“慕瑶,你真打算只用三千两为绿容姑娘赎身?红袖招怎会同意?”
我颔首道:“自然可行。若是不肯,我便多施些障眼法,自上而下瞒天过海便是。”
总之,这三千两足够斩断绿容与青楼的牵绊。
她与这楼中尚有纠葛,皆因当年家道中落,走投无路才被卖至此。
楼中虽苦,好歹留得性命。有命在,方能有未来。
虽说这青楼在我看来本就不该存在,可朝中律法明文许可,金科玉律之下,我又怎能以卵击石?
唯有尽己所能,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小莲沉吟片刻:“可这般一来,需要隐瞒的人就太多了……”
我苦笑道:“实属无奈。”
“绿容声名在外,此事若处理不当,日后必生更多波折。虽说我已将她托付给云浮公主,但看绿容心性坚韧,绝非肯轻易依附他人之人,故而还需给她些时日慢慢成长。”
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能免则免。
灯笼听得似懂非懂,好奇追问道:“你为何不设法让老鸨心甘情愿地卖了她?”
“绿容如今可是棵摇钱树,区区三千两,老鸨怎会——”
我忽然顿住了话语。
一个念头骤然闪过:万人追捧的花魁,身价本就万两不止,可若是这花魁身染重病,再也无法为楼中盈利……
想到此处,我再也按捺不住,当即起身离去。
此时月上柳梢,华灯初上,街市上人声鼎沸,一派繁华盛景。
小莲提着灯笼,独自在街上闲逛——
男人进青楼寻欢作乐,她却见多了其中的苦楚,故而不愿同往。
我则随着人潮,再次幻化成一名貌不惊人的年轻公子,径直朝着红袖招而去。
踏入楼中才知,花魁绿容今夜并未登台,只等候豪商巨贾斥巨资点场。
我趁此机会,寻了个僻静处,迅速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