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这是林清瑶数月来，第一次没有在恐惧和噩梦中惊醒。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她睁开眼，没有立刻被“今天又会发生什么”的恐慌所吞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恍如隔世般的平静。
她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花瓶。那片蓝色的花瓣依旧在那里，在晨曦微光中，像一个沉默而坚定的见证。
不是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个叫云砚的男人，他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以及那短暂受控的“幸运”……
母亲一早便出门上班了，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但与以往死寂般的恐惧不同，今天，屋子里多了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
她会来吗？那个云砚？
林清瑶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地等待着。她既希望他出现，继续那带来希望的“课程”，又害怕他出现，害怕面对更多未知，害怕这刚刚建立的脆弱希望再次破灭。
时间在忐忑中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她以为对方或许不会再出现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客厅里响起：
“早上好。”
林清瑶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云砚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客厅中央，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回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林清瑶下意识地问，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很多余。
“这不重要。”云砚走向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看来，你休息得不错。”
林清瑶微微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昨天……谢谢你。”
这句感谢是真诚的。那片刻的安宁，那片蓝色的花瓣，对她而言，意义重大。
云砚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放松，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道谢尚早。那只是第一步，而且是在我主导下完成的。真正的挑战，是让你自己学会。”
他看着她，眼神锐利：“现在，我们可以更深入地谈一谈了吗？关于我，关于你，关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林清瑶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真正的摊牌时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你想要什么？”
这是她心底最深的疑问。
云砚没有回避，坦然道：“我是云砚，一个游走于不同世界之间的‘秩序维护者’。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公务员。”
“秩序维护者？不同世界？”林清瑶瞪大了眼睛，这些词汇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宇宙并非只有一个。”云砚简单解释，“存在着无数如同气泡般的世界。而我的工作，就是处理这些世界中，因各种原因产生的‘不稳定因素’。”他指了指林清瑶，“而你，林清瑶，因为你这‘绝对幸运’的能力，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一个显著的不稳定源。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稳定它，避免它对这个世界造成更大的破坏，也避免它最终毁掉你自己。”
这个解释，虽然依旧匪夷所思，却奇异地符合逻辑。林清瑶回想起自己能力引发的种种混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
“所以……你帮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她语气有些复杂。
“最初是的。”云砚坦诚得近乎冷酷，“但接触之后，我认为你值得被帮助。你并非邪恶，只是被自身无法控制的力量所困。在‘任务’之外，我也愿意看到一个被困住的灵魂获得自由。”
他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伪的同情，只有冷静的陈述和清晰的逻辑。这种坦诚，反而让林清瑶觉得……可靠。
“那么，”林清瑶握紧了微微出汗的手心，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云砚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代价就是‘绑定’。”
“绑定？”
“是的。如同员工与公司签订劳动合同。”云砚用了一个她能理解的比喻，“你与我，以及我背后的‘系统’，建立一种契约关系。在你完全掌控能力、不再对世界构成威胁之前，你需要接受我的引导和一定程度的‘约束’。作为回报，你将获得我的全力帮助，学习控制力量的方法，甚至……在未来，或许有机会看到世界之外的风景。”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一种合作，并非奴役。你的意志依然是自由的。契约的核心目的，是‘帮助与稳定’。”
林清瑶沉默了。她仔细消化着云砚的话。绑定、契约、约束、合作……这些词在她脑中盘旋。
代价是失去部分“自由”，接受监管。而回报，是挣脱现在的绝望牢笼，获得掌控自身命运的可能。
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难做。
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我……愿意合作。”
信任的缝隙，虽然细微，却已足够让光照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