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儿十分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扎入人堆中就放飞起来,凭着灵动柔韧的身法,在马背上翻转腾挪自如,沿着碧湖边沿疾驰,从湖面而来的清风将她浅绿色的裙角吹得飞扬而起,像是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又想一只翱翔高空的飞鹰。
许是少女身形轻巧,载着并不费力,总之小叶儿一人一马在绕碧湖三圈后,竟真遥遥领先其他人。
她冲过终点,奔到姐姐和达延汗面前,扬首得意地笑着,伸手就要奖励。
言兮道:“你还当了真了!他们都是让你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了。”
达延汗笑道:“这你可就太小瞧我的人了,我们燕然人是输了马术也不能输了气性,今日就算是我下场,他们也不会让半分。”又对小叶儿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本王有的都给?”
小叶儿听了这话,就歪着脑袋仔细琢磨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目光被达延汗腰上悬着的金刀吸引,刀鞘表面是精致的花纹和图案,镂空之处填烧珐琅,刀柄雕刻一只狰狞兽头,兽头两眼乃是红宝石嵌入,在日光下甚是醒目。
言兮见小叶儿目光中有惊羡之色,忙道:“这丫头越发没分寸了,金刀是王上贴身之物,只有王室中人才能佩戴,甚是珍贵。王上别理她,她一个小孩家随便给点什么打发了就好了。”
达延汗道:“这金刀确实不能随便与人。这样吧,我这坐骑青海骢是陶信从波斯带来的,波斯盛产良马,青海骢更是王室专用,我坐下的这一匹风骨俊秀,能日行千里,是万里挑一的名马,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吧。”
见其他人面露艳羡,小叶儿便知自己得了宝贝,登时两眼发亮。
达延汗摸了摸青海骢的鬃毛,又道:“只是这马性情暴烈,除了我还没人能骑它,这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能把驯化成你的坐骑了,摔了跟头可不要怪我!”
小叶儿疯狂地点头,达延汗将缰绳递到她手中,小叶儿接了,便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要骑着到处溜达。
这青海骢先是有些烦躁,几番没将人颠下来,就放蹄疾驰,小叶儿抱紧马脖子,脸凑近马耳,像是说了些什么,果然青海骢放缓马蹄,慢慢温驯下来。
达延汗纳罕道:“她说什么了,竟这么有效?”
“谁知道,许是吹小曲哄马呢!”言兮见小叶儿和青海骢渐渐熟络,骑得很稳当,心也落了下来,轻吁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达延汗问道:“怎么了?”
“王上把她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可我觉得她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言兮看了他一眼,道:“王上喜欢,那这个妹妹送你得了。”
达延汗眉毛轻挑,勾起食指抬了抬她下巴:“怎么,吃醋了?”
言兮撇撇嘴,别过脸去不说话。
达延汗又道:“我是喜欢小叶儿,可我更希望你能像小叶儿一样,在我面前能放肆一点,开心一点。”
言兮默了默,垂眸笑了笑,道:“我若放肆些,王上怕是没马骑了。”
“没马骑就走路,今天这样好的天气,正好可以散散步。”
达延汗扫了行队一眼,发现少了特木尔,问道:“特木尔哪去了?”
侍卫们听问起,都相视而笑,布和禀告道:“刚才塔娜来了,在山坡那边招手,特木尔便过去了。”
“这小子!有了中意的姑娘不和我说一声,也不带来给我瞧一瞧!”达延汗咕哝了一句。
言兮微笑道:“少年心事柔软,王上又太威严庄重,有情人自然是敬而远之了。”
“那我就偏要去瞧瞧他们!”
达延汗拉上言兮,就往山坡那边去,翻过山坡,见不远处搭了个简易毡包,毡包外塔娜舞动裙袍,像一朵向阳盛放的格桑花,摇曳动人。特木尔则盘膝坐在她面前,打着拍子唱歌和着舞步。
两人没有上前去惊搅这对恋人,只是隐在山坡后静静地看着。
“在我们燕然的传统理,女子若有心爱的男子,便会为他而舞,这是她们表达爱慕的手段。”
达延汗对言兮解释道,心中却想到二人重逢于草原上再遇,她也是在跳舞,她知道自己会来,是否是为自己而舞呢。
言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塔娜总是缠着自己教她舞蹈,原来是早有意中人了。
“你们中原女子会如此吗?”
“中原文化讲究含蓄内敛,也不会直白表露心意,大多会以诗词曲赋寄情,然后言语小心试探,确定彼此有意后,再赠些荷包手绢扇子什么的。”
“你倒是很懂嘛?”
言兮一愣,见达延汗直直地瞧着自己,似笑非笑的模样,便淡淡一笑道:“所以王妃也曾对王上独舞了?”
达延汗被这话硌了一下,收起表情和目光,继续看向前方不说话。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塔娜跳完舞,对着特木尔屈膝行礼,却冷不防被特木尔握住小臂一拉,整个人便跌入他的怀中。
特木尔抱着塔娜,在她白里透红的面颊是嘬了一下,看着少女在自己怀中挣扎捶打,更是哈哈大笑,又捧着她的脸继续亲。
这对热恋期的恋人嬉闹了后安静了下来,然后抱在一起说些悄悄话,到后面不知特木尔说了什么,塔娜连连摇头,满脸通红地埋进他怀中。
少女羞涩的模样愈发教人心旌摇曳,特木尔不由分说地站起身来,拉着塔娜便进入了毡包。
看到这言兮与达延汗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然后识趣地走开了。
一路上都默然无言,尤其是达延汗,神情寂寂,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王上在想什么?”言兮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达延汗“唔”了声,没回答,半晌后才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言兮有些诧异,他可不像是会把评价权交由他人的人,“王上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达延汗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