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双城市笼罩在一片虚假的安宁之下。
林一舟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这里,已经成了临时的作战指挥室。
林一舟不顾伤势,坐在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翻飞。
他正在尝试通过城市交通的监控网络,追踪魏忠诚逃离后的路线。
但魏忠诚对这座城市的监控布局了如指掌。
他选择的路线完美避开了绝大多数高清摄像头。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用的。”
程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
“他这种人,想躲起来,我们根本找不到。”
程诺靠在沙发上,手里抛着那枚乾隆通宝。
铜钱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道金色的残影,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乱。
义兄还活着。
这个消息像一把火,点燃了他心中熄灭已久的希望,也同时带来了更深的恐惧。
待收藏三个字,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必须在收藏家对义兄动手之前,找到他们。
而那份名单,是唯一的线索。
“叮咚!”
门铃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在这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
程诺和林一舟的神经瞬间绷紧。
“谁?”程诺压低声音问道。
门外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程诺缓缓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抹昏黄的灯光。
但在门口的地毯上,却静静地放着一个半旧的牛皮纸文件袋。
程诺的心猛地一沉。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转身回到客厅,对林一舟使了个眼色。
林一舟会意,立刻将那份名单的数据进行了二次加密。
并上传到了一个海外的匿名云服务器上。
做完这一切,程诺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他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戴上了一副备用的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文件袋拎了进来。
文件袋没有封口,入手很沉,里面似乎不止是文件。
程诺将其放在茶几上,倒转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滑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沓沓捆扎整齐的崭新百元大钞,散发着油墨的特殊香气。
粗略一看,至少有二三十万。
在钱的旁边,是一封用白色信封装着的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
还有一把沾着暗红色痕迹的军用匕首。
林一舟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那把匕首。
那是魏忠诚放在办公室笔筒里,用来拆信封的。
上面的暗红色痕迹……
程诺没有去看钱和匕首,他直接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没有封死,他轻易的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是魏忠诚那手熟悉,苍劲有力的字迹。
致市局纪委、各位同仁:
当我写下这封信时,我已决心以死明志。
我,魏忠诚,愧对组织的培养,愧对同仁的信任。
我承认,我是内鬼,我向犯罪组织泄露了行动机密。
导致了伏击事件的发生,致使林一舟同志重伤。
但我并非主谋,我亦是受害者。
胁迫我的人,是市局特聘顾问,程诺。
此人以我家人安危为胁,并许以重金,逼迫我提供情报。
我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后又被他威逼,放火烧毁服务器,以毁灭证据。
我深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党纪国法,更无颜面对昔日战友。
今夜,我将以我的方式,结束这罪恶的一切。
文件袋中的现金,是程诺支付给我的部分报酬,现悉数上交,作为我背叛的罪证。
我死之后,望组织彻查程诺此人,他才是隐藏在警队中的最大毒瘤。
他与收藏家组织早有勾结,其接近林一舟,更是为了窃取我市刑侦核心机密。
罪人:魏忠诚,绝笔
信的末尾,还按着一个鲜红的指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程诺的眼里。
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尖锐刺耳,像一张正在收紧的法网。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魏忠诚“畏罪自杀”,并留下了指证程诺的“遗书”和“赃款”。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胁迫的受害者。
而程诺,则成了那个幕后黑手,那个真正的内鬼。
所有的证据链,都天衣无缝。
程诺看着那封信,忽然笑了。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一片冰冷。
“好,好一招死无对证,好一招反客为主。”他低声喃喃自语。
“魏政委,你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
他终于明白,魏忠诚为什么没有带走名单。
因为那份名单,将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警方发现程诺私藏着这份属于收藏家组织的罪证名单时,他的罪名将被彻底钉死。
他看向林一舟,林一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青灰色的死寂。
“程诺……”
林一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说了。”
程诺打断了他,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楼下,数辆警车已经包围了公寓。
红蓝相间的警灯疯狂闪烁,将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们是来抓我的。”
程诺说,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为你作证。”
林一舟挣扎着站起来。
“我是当事人,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
“没用的。”
程诺摇了摇头,回头看着他,脸上竟然还带着那丝痞气的笑。
“林一舟,你信不信我?”
“我信。”林一舟毫不犹豫。
“那就好。”程诺笑了。
“现在,我是逃犯了。”
“你,是唯一能从内部帮我的人。”
“他们要抓的,是内鬼程诺,而我要做的,是抓住魏忠诚,找到我哥。”
他走到林一舟面前,将那枚一直带在身上的乾隆通宝,塞进了林一舟的手里。
“这个,替我保管,等我回来拿。”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阳台。
“你要干什么?!”林一舟心中警铃大作。
程诺回头,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容灿烂又决绝。
“我可是个文化人,文化人,不做阶下囚。”
话音未落,他翻身越过阳台护栏,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砰”的一声巨响,公寓的大门被强行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