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身后合上，红光映着陆承骁的侧脸。
他没按下行键，而是抬手按下顶楼按钮。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苏漾看见楼下大厅有警车灯闪烁，记者围在门口拍照，镜头对准这里。
她往后退了一步，背抵住冰冷的轿厢壁。
陆承骁喘了口气，解开第二颗衬衫扣子，额角还在冒汗。
他的右脚鞋跟已经歪了，走路时重心偏左。
他从西装内衬抽出一块布，蹲下身，动作迟缓地替她包住左手手背。
那块布是刚才从自己外套撕下来的。
“不是关你。”他说，声音比之前哑，“是让你看看，谁真的想毁掉你。”
他站起身，指向天台出口的方向。
苏漾没动。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资料室的门锁声还卡在耳朵里，高处封闭空间会让人想起被困的感觉。
但他不能停下。
他推开防火门，清晨六点的城市铺在眼前。
风从四面灌进来，吹乱她的长发，远处楼宇之间，太阳刚露出一点边，天是灰蓝的。
他走到天台边缘，从军靴暗袋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棒。
划亮。
一道蓝白色的光骤然亮起，像电流在空气中窜动。
苏漾抬头看他。
他把光棒递过去，却在她伸手时忽然抬手，指尖穿过她垂落的发丝，轻轻一绕，缠了一缕在指间。
“就像三年前。”他低声道，“在冰岛拍卖会后台，你掉了根发绳。”
她呼吸一滞。
“那天拍下你全部画作的人，是我。”
风停了。
她盯着他，嘴唇微张，没说话。
他看着她眼睛，“你毕业后第一场个展，我买了七幅。
你匿名投稿的设计比赛，我让评委留了底稿。你在‘迷迭香’喝醉那晚画的涂鸦，我也让人收起来了。”
她后退半步，“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没回答。
下一秒，他突然伸手扣住她后脑，拇指压上她的唇线。
身后烟花炸开。
强光笼罩两人，蓝白光芒在他眉骨的疤上跳动。
他低头吻住她，牙齿撞到她的，有点疼。
他的舌撬开她的齿关，像是要把这几年没说出口的东西全都塞进去。
这个吻不像表白，更像宣战。
她想推他，手抓上他肩膀时却发现他在抖。
他的体温烫得吓人，西装下摆沾着资料室踹门时蹭到的灰。
烟花熄灭前最后一闪，她看见他闭着眼，睫毛颤了一下。
——他不是在逞强。
他是真的撑到了极限。
楼下停车场角落，一辆黑色商务车静静停着。
江明昊坐在后排，手铐已被取下。
他掌心紧握手机，屏幕碎成蛛网，但还能看清画面——那是天台上拥吻的剪影，被某个记者拍到，正在群里疯传。
他手指用力，屏幕彻底黑了。
车门打开。
周野走过来，穿着皮质赛车服，耳钉在晨光里反着冷光。
他弯腰，将一个银色U盘放在座椅上。
“要黑进陆氏系统吗？”
江明昊没抬头。
周野没等回答，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
车内安静下来。
江明昊慢慢抬起手，把U盘捏进掌心。他的指节泛白，呼吸很重。
天台上，陆承骁终于松开她。
苏漾喘气，嘴唇发麻。她抬手摸嘴角，指尖沾了点血，不知是谁的。
他仍圈着她，没放手。
“他们都在看。”他说，下巴抵着她发顶，“那些想看你倒下的人，现在都看见你在我身边。”
她想抽手，“够了，该回去了。”
“再待五分钟。”他收紧手臂，“让他们看清楚，你不是临时过客。”
她听见他心跳很快。
远处写字楼开始亮灯，早班白领陆续走进大堂。
有人抬头望见天台，举起手机拍照。
朋友圈一条条弹出：
“陆总大楼放烟花？”
“清晨六点秀恩爱，这波我吃。”
“那女的是不是之前那个插画师？”
没人知道十分钟前，这里有场足以毁掉一个人的阴谋。
也没人看见，陆承骁藏在裤袋里的手正死死按着止痛贴。
他的脚踝已经肿胀，衬衫后背湿透，但他始终站着，把她护在怀里。
苏漾抬头，天边泛起橙红。
她忽然想起冰岛的那个冬天，雪落在画纸上，她蹲在后台找掉落的发绳，有个男人递还给她，穿黑色大衣，眼神沉得像海。
原来是他。
她张嘴，还没出声，陆承骁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说：“别问过去的事。”
他呼吸打在她耳廓，“你现在知道了就行。”
她闭上嘴。
风又吹起来。
她感觉到他身体晃了一下，立刻伸手扶住他胳膊。
“你发烧了。”
“没事。”
“脚呢？”
“能走。”
“那你放开我。”
“不放。”
他反而把她拉得更近。
她不再挣扎。
楼下记者还在守着，闪光灯对着天台狂拍。
照片模糊，只能看出两人依偎的轮廓。
其中一张被迅速转发到设计圈群聊。
标题写着：“苏漾抄袭案反转？陆氏继承人当众示爱。”
江明昊看到这条消息时，正坐在改装车里。
他把手机扔向副驾，屏幕撞在玻璃上裂开。
U盘静静躺在储物格，像一枚未引爆的炸弹。
周野坐在驾驶座，点燃一支烟。
他没说话，只是把车缓缓驶离大厦视野范围。
天台上，陆承骁终于松开一点距离。
他低头看她，拇指擦过她嘴角血迹。
“疼吗？”
她摇头。
他把熄灭的烟花棒攥进手心，金属外壳硌得指节发白。
另一只手仍握着她的，没有放开的意思。
“走。”他说，“下去。”
她跟着他往楼梯口走，脚步有些虚。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
“怎么了？”
他没答。
远处一栋高楼顶层，有反光一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