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两个月的实习很快就结束了。从实习地点返回学校的那天上午，因为坐了一夜硬板，到学校以后同学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想马上见到晓雯。可是怎么去找她呢？思来想去，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到她的办公室去找她。想到这里，我来到了教学楼的一楼，在晓雯的办公室门前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敲了几下门，没想到开门的正是晓雯。见到我，她吃了一惊，然后高兴地说：“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虽然这个时候我恨不得马上把晓雯抱在怀里，可是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敢有一点亲昵的表示。
晓雯说：“里面还有老师在工作，咱们到教室去，你给我讲讲你们实习的情况。”说完，她带上办公室的门，跟在我后面来到三楼。进了我们班的教室后，她问：“一会儿能不能有同学来？”
我说：“我们在火车上坐了一夜，大家都困得不行了，现在都在睡觉，没有人来。”
她关上门，走到一个从走廊的窗户看不到的角落，招招手让我过去。我走过去以后，她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少杰，你让我想得好苦！”接着抱着我的头用力地在我嘴唇上亲吻，我也热烈地回应她。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下课的电铃声，晓雯马上放开我，拉拉衣服，拢拢头发，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我坐在她的对面。我们就像老师和学生正在谈话一样。说实话，晓雯刚才的举动让我感到非常意外。我小声地说道：“姐，你今天怎么了，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想你都要把我想疯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晓雯说。
“姐，我也是恨不得马上见到你，所以不顾一切地到办公室找你。”
见走廊里有人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晓雯故意提高了声音：“你们这次实习顺利吧？”
“非常顺利。”我也提高了声音。
见没有人再往教室里看了，晓雯小声说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中午找个饭店我给你接风洗尘。”
我说：“姐，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就想睡觉。晚上我们还去公园吧？”
“也可以。”晓雯说。“晚上七点咱们还在上次约会的地方见面。”
离开教室，晓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回到寝室。我也没吃午饭，一觉睡到晚上四点多。吃过晚饭，我早早来到公园，坐在小码头附近等候晓雯。看到湖中一对对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青年男女在湖里一边划着小船，一边谈情说爱，我非常羡慕。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们一样，和自己的心上人毫无顾忌地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划着一叶小舟。
见天色暗了下来，估计晓雯快来了，我离开码头，来到上次约会的地方。没等多久，晓雯果然来了。我们在湖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互相依偎在一起。此时，湖边的景物只能看出轮廓，估计就是有熟人从身后经过，也看不清我们是谁。
虽然现在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亲热，可是晓雯并没有那样做，她靠在我怀里，说道：“少杰，告诉你一件事，你们的毕业分配方案已经定下来了，像你和李建国这样从矿山来的学生还回原单位。”
这时我才想到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我和晓雯的将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只作恋人。我问道：“姐，我们将来怎么办？结婚以后我们两地生活吗？”
“我不想咱俩将来做牛郎织女。”晓雯说。“你说过，你们那里也有地质队，我想过了，我们结婚以后我就调到你们那里的地质队工作。”
“姐，你真的愿意离开大城市，跟我到山沟里去？”我想再一次确认一下晓雯的态度。
“少杰，以前我对你说过，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晓雯说。“何况我并不留恋大城市，一直希望做一个地质队员。”
“实习时我听地质队一个懂天文知识的人说：中国古人把牛郎星和织女星称为双星，其实它们相距非常遥远，永远也不会相遇，是神话把它们联系到了一起。宇宙中有很多成双成对、距离非常近、相互环绕转动的恒星，这种远看像一颗星星的两颗恒星在天文学上也叫双星。姐，咱们将来就做一对这样的双星。”
“对，咱们不做牛郎织女那样的双星，做一对看起来像一颗星的双星。”说到这里，晓雯转过身和我紧紧拥抱在一起。
“姐，调动工作容易吗?”我问。
“我估计从大城市调往山区不会太难。”晓雯说。“你们镇里的那个地质队和咱们学校同属于金属工业系统，只要那个地质队同意接收我，咱们学校同意放我走，我就能调过去。”
“姐，如果咱们学校不同意放你走怎么办？”我担心地问。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晓雯说。“实在不行，我就求我爸爸帮忙。我毕业后留到长春就是爸爸的主意。我当时本来想去地质队工作，可爸爸却找人把我留在了长春。”
“如果你办不成调转怎么办？”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如果办不成工作调动，我宁肯不要工作，也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是和你在一起吃糠咽菜我也愿意。”晓雯不像在开玩笑，看来为了将来能和我在一起，她宁肯做出巨大的牺牲。
“我妈就没有工作，已经和我爸恩恩爱爱地过了半辈子。”我说。“我小的时候，虽然我爸要养妈妈和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可是我们从来也没有到吃糠咽菜的地步。我爸能做到的，我保证也能做到。如果你辞了工作，别的我可能做不到，但我一定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管到什么时候，我决不会让你后悔选择了我。”
“少杰，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了底。”晓雯说。“你们毕业以后，我可能要晚几天才能放假。我原来打算你毕业回家时和你一起去你家，现在看来，只能你先走了，等老师放假以后我去找你。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
“姐，你可不是丑媳妇。”我说。“收到你的照片以后，我家一来人，我妈就把你的照片拿给人家看，谁看了都夸你漂亮。”
“可能是你们那里的人没见过真正的美女。”晓雯说。“去你家以后，我还要带你去我家，去见你未来的岳父岳母。”
“咱俩的事你告诉父母了吗？”我问。
“我还没有对父母说，我估计看到你以后他们一定会喜欢上你的。”晓雯自信地说。
一轮满月从东方升起。月朗星稀，在稀稀落落的星星中，仍然能看到牛郎星和织女星。
公园里人越来越少，我们不能回学校太晚，便手挽着手，踏着月光，回到学校。
实习回来后，我们只在学校待了五天就迎来了毕业典礼。我和李建国的毕业分配去向就像晓雯说的那样，回到原来的工作单位。
领到派遣证之后，因为从今以后有了城市户口和铁饭碗，那些从农村来的同学个个欢天喜地，回到宿舍马上扛起行李卷走人，他们对两年的中专生活并不十分留恋。只有我和李建国因为做了两年的搭档，又是好友，有些依依不舍，我们互相交换了通信地址。魏凤兰分配到李建国所在金矿附近的地质队，两个人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可以经常见面。我好生羡慕他们。我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外的公交车站。
尽管我们不久以后还会再见面，可是去火车站之前，我还是去了晓雯的宿舍和她道别。
晓雯说：“我五天后放假。放假后，我直接去你家，记住六天后你到靖安火车站接我。”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能忘呢？”
“你回去后不要急着去报到，报到后就会让你上班。”晓雯叮嘱道。“我还要带你去我家，从我家回来你再去报到。如果我的计划有什么变动，会给你打电报。”
“好，一切听你的安排。”我说。
傍晚，我到火车站的时候，看见晓雯也在那里，吃惊地问道：“姐，你怎么来了？”
晓雯说：“我怕被别人看到，本来不打算来送你，可是一下午我都闹心，最后还是决定来送你。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学校，所以就先到这里等你，火车票我已经替你买好了。”
没想到晓雯竟然明目张胆地来送我。接过火车票后，我一句客套话也没说，我知道，说了反而会让她不高兴。晓雯说：“你背上背着行李，手里拎着这么大的旅行袋，太重了，我和你一起去把行李托运了。”
“我背得动。”我说。
“你就跟我走吧。”晓雯接过我手中的旅行袋，让我和她一起去行李房。我只好跟她去。
办完行李托运手续，我们在候车室等车时，遇到了地质五班的一个同学，晓雯也给他们讲过课，他和晓雯很熟。那个同学吃惊看着我们俩，问：“白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送送他。”晓雯毫不隐瞒地说。
那个同学和晓雯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我们，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疑惑地看着我们。
“姐，他是不是在怀疑我们？”我说。
“没关系。”晓雯毫不在乎地说。“他马上就坐火车回家了，就是看出咱们的关系，也没有机会对咱们学校的人说了。现在我就怕遇到咱们班的同学。”
很幸运，一直到我上火车，也没有遇到一个我们班的同学。
把我送上火车后，晓雯说：“别忘了六天以后去火车站接我。”
“我不会忘的！”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