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长老默许,一线生机
通道深处传来的窸窣声响让沈墨瞬间绷紧了神经。他立刻停止为苏婉清疗伤,将她护在身后,布满龙鳞残痕的手臂横在身前,烛龙血脉虽已平息大半,但残存的威压依旧在狭窄空间内弥漫开来,带着警惕与警告。
那声响并非追兵的脚步,也非妖兽的低吼,而是一种更轻微、更飘忽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壁上滑行,又像是细碎的冰晶在自发移动。声音越来越近,却并未带来直接的攻击性气息。
沈墨凝神望去,借着墙壁上幽蓝矿物发出的微光,他看到通道拐角处的阴影里,缓缓“流淌”出一片银亮的东西。那并非活物,而是一层薄薄的、如同水银般的液体,它在冰面上无声蔓延,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霜痕。液体中央,隐约包裹着一件小物事。
沈墨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更加警惕地盯着这诡异的液体。它停在距离他们约三丈远的地方,不再前进,表面的银光微微波动,仿佛有生命般在观察他们。
就在这时,液体中央包裹的那件物事缓缓升起,悬浮在液面之上。那是一枚小巧的冰晶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一个抽象的雪花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寂”字。
是寂灭寒宫的信物!
沈墨心中一凛,难道这是某种追踪或攻击的法器?他下意识地就要催动力量将其击碎。
然而,那令牌并未散发出任何敌意或能量波动,只是静静地悬浮着。紧接着,那滩银色液体开始变化,表面泛起涟漪,渐渐凝聚成一行模糊的字迹,在北原通用的文字旁,还附有简单的神念意念,确保他们能够理解:
“持此令,可通行至西侧‘冰髓矿道’出口。沿途阵法不会触发,守卫见令即退。”
字迹显现片刻后,便随着液体的重新平复而消散。那枚冰晶令牌则轻轻落下,重新被液体包裹。随后,整滩银色液体如同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融入通道深处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那枚悬浮在空中的令牌,以及地上渐渐淡去的霜痕。
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善意?
沈墨愣住了,苏婉清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暂时忘却了伤痛,苍白的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是……什么意思?”苏婉清虚弱地问道,声音带着困惑。
沈墨没有立刻回答,他小心翼翼地用神念探查那枚令牌。令牌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玉,确实蕴含着寂灭寒宫特有的气息,但并无陷阱或追踪印记。上面的“寂”字雪花纹,代表着极高的权限,绝非普通弟子所能拥有。
“是那个长老……”沈墨低语,想起了在藏经阁混战时,那位未曾露面,却以强大神念扫过战场,最终默许他们离开的寂灭寒宫实权长老。拓跋寒曾暗示,寒宫内部分歧严重,有长老对天魔主流的激进理念并不认同。
这枚令牌,显然是那位长老的手笔。他不仅没有派人围剿,反而暗中给予了他们一条生路?
为什么?
沈墨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忌惮他失控的烛龙血脉可能造成的破坏?是看好他作为“钥匙”的潜力,想留待日后利用?还是单纯出于对天魔激进派的反感,以及对霜狼部某种承诺的履行?抑或,这本身就是一个更精密的陷阱?
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苏婉清伤势严重,急需静养和治疗。他自己的状态也极不稳定,强行突围风险巨大。这枚令牌,至少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可信吗?”苏婉清看着沈墨凝重的脸色,轻声问道。
沈墨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中令牌冰凉的触感,又看了看苏婉清肩头依旧萦绕不散的淡淡黑气,以及她因失血而苍白的嘴唇。他想起在霜狼部时,拓跋寒提及这位长老时那种复杂的、带着一丝敬重的语气。
“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沈墨最终下定决心,将令牌紧紧握在手中,“赌一把。”
他再次将苏婉清背起,这次动作更加轻柔。握紧令牌,他按照之前记忆的永霜城地图,朝着令牌指示的“西侧冰髓矿道”方向谨慎前行。
果然,当他们靠近一些原本感知中灵力波动强烈的区域时,手中的令牌会发出微弱的共鸣,周围的阵法光晕便会悄然隐去。偶尔遇到巡逻的寒宫守卫,对方看到沈墨亮出的令牌,尤其是正中的“寂”字时,虽然眼神中充满惊异和审视,却都依令默默让开道路,并未阻拦或盘问。
一路畅通无阻,与之前闯入时的步步杀机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诡异的顺利,反而让沈墨心中更加不安。他感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暗处注视着他们,掌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条废弃已久的矿道入口。这里寒气更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冰属性灵气,但人迹罕至。根据令牌上最后传来的一道隐晦指引,穿过这条矿道,就能离开寂灭寒宫的核心区域,到达相对安全的外围。
矿道内崎岖黑暗,冰棱倒悬。沈墨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最高警惕,同时不断运转那残缺的《无为道心》法门,为苏婉清化解伤势。他发现,在这充满纯净冰灵气的环境中,那法门的效果似乎更好一些,苏婉清的气息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继续恶化。
就在他们即将看到矿道出口那一点微光时,沈墨怀中的令牌突然再次变得灼热。他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道苍老而平和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奇异地没有敌意:
“年轻人,你的血脉很特殊,但也极其危险。北原并非你的久留之地,中土的劫难才是你真正的试炼场。”
是那位长老!他终于直接沟通了!
沈墨心神一震,沉声以神念回应:“前辈为何助我?”
那声音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天魔之道,亦有分歧。吞噬万物以求独存,非我族古训。你的存在,或许能打破某些人一意孤行的迷梦。但这并非无偿的帮助。”
“你想要什么?”沈墨问道,心中警惕不减。
“他日若你能真正掌控自身力量,望你记得,今日北原之中,并非尽是欲置你于死地之人。我寂灭一脉,所求不过是一方存续之地,而非毁灭三界。”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沧桑,“快走吧,黑蝰和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令牌的力量只能维持到你们离开矿道。”
话音落下,令牌上的灼热感迅速消退,恢复了冰冷的常态。那苍老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墨站在原地,消化着这番话中的信息。这位长老的立场果然暧昧,他帮助自己,既是制衡天魔内部的激进派,也是为寂灭寒宫的未来下注。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关乎未来的投资。
他不再犹豫,背着苏婉清,快步冲出矿道出口。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原,远处是连绵的黑色山峦。他们终于离开了永霜城那令人窒息的庞大阴影。
回头望去,那座建立在黑色冰山上的狰狞宫殿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这一次潜入,险死还生,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不仅得到了部分《无为道心》的碑文,更重要的是,窥见了天魔势力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真相。
“我们……出来了?”苏婉清伏在沈墨背上,感受到外界冰冷的空气,虚弱地问道。
“嗯,出来了。”沈墨点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更舒服些,“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为你彻底疗伤。”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根据拓跋寒之前提供的地图,朝着一个相对安全的、霜狼部设置的秘密联络点走去。风雪很大,前路艰难,但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最直接的死亡威胁。
然而,沈墨心中清楚,更大的风暴正在中土酝酿。师门的急召,意味着那里的情况可能已经恶劣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他和苏婉清必须尽快恢复,然后……南下。
只是,经过北原这一系列变故,当他们重返中土时,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天魔的威胁,还有来自正道内部的根深蒂固的偏见,以及自身那已然更加难以控制的、既是希望也是诅咒的血脉之力。
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此刻,在这茫茫冰原上,至少他们还有彼此,还有一线生机。沈墨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心跳,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南方,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