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宗祠诡声：
寒月秘辛，血脉为引
“族长和长老们说，若是不照做，就…就废了阿玲的修为，将她逐出苏家……”
苏振北的声音几不可闻，带着深深的痛苦与屈辱。
阿玲是他的独女，自幼体弱却天赋出众，是他此生最大的骄傲与牵挂。
“为了阿玲？”
苏振南怒极反笑，笑声中满是悲凉与愤怒，“为了保全你的女儿，你就要让整个苏氏蒙羞，将你的兄长和亲侄女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苏振北，你还记不记得，父亲临终前拉着我们的手，要我们立誓守护的苏家家训是什么？！”
苏振北浑身剧烈颤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砸在青石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够了，振南。”
另一位面容枯槁、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大长老苏岩，此刻用他那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接口道。
他的眼神浑浊，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却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漠然：“事已至此，何必再苛责振北。
要怪，就怪这天道不公，世道艰险。你常年在外，或许对如今的局势知之不深。
南天宫……气数已尽，非人力所能挽回。”
他抬起那双仿佛蒙尘的眼眸，目光缓缓扫过面色铁青的苏振南和神情震惊的苏清月，最终落在祠堂正中央悬挂的那幅苏氏开族先祖的画像上，那画像中的先祖目光炯炯，仿佛正注视着堂下这不肖子孙。
“我们得到的，是确凿无疑的消息，绝非空穴来风。”苏岩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修罗界此番是动了真格，誓要踏平云河流域。
由阎冥修罗国七王之一的‘血砂王’摩质萨妍亲自统率主力大军，剑指南天宫。
此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麾下强者如云，更可怕的是……”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我们安插在外的人拼死传回消息，南天宫内部……早已被渗透。
有内奸混入了核心高层，护山大阵的关键节点已被悄然破坏，形同虚设！
据信，摩质萨妍麾下最神秘的‘影蚀’部队已然潜入……最多数月，甚至可能就在下个朔月之夜，南天宫必破！
届时，整个云河流域，都将纳入血砂王的血腥统治之下。
任何敢于反抗的势力，都会被连根拔起，鸡犬不留！”
他喘息了几下，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继续说道：“而这闽河流域，也并非净土。
统辖此地的，是裂穹修罗王！其凶名更在血砂王之上！据说其本体乃是上古凶兽穷奇血脉，凶戾滔天，一口可吞日月，其力能撕裂苍穹！
他麾下有三大修罗战将，十二血卫，皆是杀伐无数的狠角色。
我螺洲，正在他的兵锋所指之下！”
**裂穹修罗王！** 摩质萨妍血砂王
这个名字如同九霄惊雷，在苏清月脑海中轰然炸响。她在宗门藏经阁的秘卷中，曾见过关于修罗界七王的只言片语的记载，每一位都是能够搅动大陆风云、让众生颤栗的恐怖存在，其力量层级完全超出了寻常修士的认知范畴。
若真是这等人物亲自降临，南天宫……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所以，你们就选择了不战而降，摇尾乞怜？”
苏振南的声音因极度的痛心而微微发抖，“我苏氏一族，自先祖筚路蓝缕，在此开辟螺洲基业，至今已传承八百三十七载！
这八百年来，我们经历过滔天洪水，遭遇过可怕瘟疫，面对过强敌入侵，哪一次不是靠着族人的血性与团结，靠着不屈的意志闯过来的？
先祖们宁肯战死，也从未向任何势力低下过头颅！当年王天君为何显圣护佑我螺洲？
正是感念于我先祖宁折不弯、与洪水搏斗至最后一刻的浩然正气！
如今，你们却要自甘堕落，去做那修罗的鹰犬走狗？你们对得起祠堂里这些列祖列宗吗？
对得起当年显圣护佑的王天君吗？！”
“是苟全性命！曲线救族,不是投降！”
苏岩大长老猛地提高了音量，枯槁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砰”地一掌拍在身旁的八仙桌上，震得茶盏跳起，冰冷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
“振南！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在外有南天宫这棵大树遮风挡雨，清月是天之骄女，宗门核心，你们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大谈气节尊严！可你看看这螺洲！
这里有一万三千七百四十三名族人！
其中毫无自保能力的老人、妇孺、孩童就占了一半还多！
你看看这螺洲此刻的安宁，这炊烟，这笑语，是我们放弃抵抗、选择归附才换来的片刻喘息！
难道你要让这一万三千多条性命，都为那注定陷落的南天宫殉葬吗？！”
“安宁？”
苏振南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悲愤，他猛地抬手指向祠堂大门之外，
“你管这叫安宁？
这不过是温水煮蛙！是饮鸩止渴！
是用尊严和未来换来的、随时可能破碎的幻梦！
你以为裂穹修罗王会真心实意地放过我们？
在他眼中，我们苏氏全族，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那又如何？！”
一直沉默寡言、掌管族中财货分配的二长老苏海突然开口了。
他体型微胖，平日里总是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此刻却语气尖锐，“只要能活下去，尊严又值几块灵石？
裂穹王已经通过使者做出了承诺，只要我们苏氏真心归附，螺洲可保持现状，实行自治，他绝不干涉族内事务。
苏岩长老德高望重，已被任命为螺洲维持会会长，全权负责与修罗大军的对接事宜，维持此地秩序。
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维持会会长？”苏振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怒火.
“说得好听！
不过是修罗圈养的一条看门狗！靠着出卖同族和尊严换来一根带着毒药的肉骨头！”
“你……你放肆！”苏岩气得浑身哆嗦，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苏振南，老脸涨得通红，“我苏岩一生为族兢兢业业，如今行此忍辱负重之事，全是为了这螺洲上下数万口人！
振南！你别忘了，你七岁那年寒冬染上恶疾，高烧不退，是谁背着你，冒着大雪跑了几十里山路，跪求医修救你性命？！如今……如今你竟如此辱我？！”
苏清月看着堂上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长辈们激烈争吵，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临行前，在那破败天君庙中，父亲转述的王天君为求大道而不惜剖腹剜肠的决绝身影，再看看眼前这些为了所谓的“生存”而抛弃原则、相互攻讦的长辈，心中一片冰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
“所以，”
苏清月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直直地望向始终端坐主位、神色复杂的族长苏宏毅.
“你们不惜编造祖地将毁、全族危亡的谎言，将我与父亲从万里之外诓骗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一切，与我们归来，又有何干系？”
苏宏毅的目光终于彻底落在了苏清月身上，那目光深邃如同古井，里面翻涌着愧疚、无奈，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决断。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在苏清月的心上：
“因为裂穹修罗王，需要打开‘寒月泉’。
而那唯一能开启泉眼封印，并且不惧其中‘玄冰煞’侵蚀的钥匙……就是你，清月。”
“寒月泉？”
苏清月彻底愣住了，这个她自幼便知、象征着家族根基与责任的灵泉，此刻听起来竟如此陌生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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