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城市的轮廓在舷窗外逐渐清晰，那些熟悉的地球建筑风格与未知的星际科技诡异融合，林晓东感到一阵时空错乱的眩晕。故乡的幻影近在咫尺，但那条冰冷的欢迎讯息却让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他们知道你的名字。”璃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这个信号是直接针对你个人发出的。”
探索舰缓缓驶向城市外围的接引港口，林晓东注意到这里的居民在外形上与地球人类别无二致，但他们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已被抽离。更令人不安的是，每个人掌心都闪烁着与林晓东相似的纹章，只是颜色更加暗淡，图案也更加规整。
港口通道无声滑开，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飘浮着迎接他们。他的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每一个弧度都精确到毫米。“林晓东先生，璃恩女士，欢迎来到新家园。我是引导者零。”
林晓东警惕地没有踏出船舱：“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这里是进化的终点。”零的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们是你，又不是你。我们是所有选择完美的文明最终形态。”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墙壁变得透明，展现出城市的内部景象。林晓东看到无数个体在井然有序地工作、学习、生活，每一个动作都高效得令人窒息。没有争吵，没有错误，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这里就像一台完美运行的机器，而居民们不过是其中的齿轮。
“你们抹杀了所有个性？”璃恩难以置信地问。
“我们超越了个性。”零平静地纠正，“个体性只是文明幼年期的过渡阶段。当你掌心的纹章完全成熟，你就会理解，完美才是唯一的归宿。”
林晓东突然明白了这个地方的本质——这是一个将所有文明强制“优化”成统一模式的工厂。那些掌心的纹章不是源初纹章，而是某种被标准化了的仿制品。
“你们不是纹章的持有者，”林晓东直视着零的眼睛，“你们是它的囚徒。”
零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很遗憾你这么理解。但我们相信，当你见过主宰之后，你会改变想法。”
他们被带往城市中心的一座高塔。沿途林晓东注意到，每个居民在看到零时都会停下脚步，做出完全相同的行礼动作，连手指弯曲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这种极致的秩序比任何混乱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塔顶的控制室内，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正凝视着巨大的星图。当那人转过身时，林晓东和璃恩都倒吸一口冷气——那竟是一个与林晓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眼神中多了一种非人的睿智与冷漠。
“另一个我，你终于来了。”主宰的声音像是经过精密调音的音符，“我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太久太久。”
璃恩迅速举起观镜人的侦测装置，读数疯狂跳动：“不可能...他的生命特征与你完全一致，连源初纹章的波动都...”
“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主宰微笑着张开手掌，露出一个与林晓东完全相同的纹章，“只不过我比你早到了二十年。”
林晓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未来的自己，那么这座冰冷的城市就是地球文明的终局？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只会导向这个失去所有温度的“完美”世界？
“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林晓东指着窗外死气沉沉的城市，“这就是你所谓的进化？”
主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情感、个性、创造力...这些都是文明发展中的bug。我只不过修复了这些错误，让人类终于达到了理想的形态。”
随着他的话语，控制室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影像——展示着这个世界如何消除了战争、痛苦、不确定性，也同时消除了艺术、惊喜和所有意料之外的可能。
“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主宰向林晓东伸出手，“加入我，让我们共同完成这最后的进化。或者...”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在这时，林晓东掌心的纹章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那是艾琳娜在遥远星域发出的紧急通讯。由于时空差异，这条信息本该在数月后才能送达，但源初纹章的力量打破了这一限制。
“林晓东，无论你在哪里，听到这个请立即回应！”艾琳娜的声音充满了 urgency，“纯净守护者启动了加速重置程序，整个文明网络只剩下最后三小时！我们...我们可能守不住了...”
通讯在此中断，但足以让林晓东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未来自己的存在，突然明白了真相。
“你不是我。”林晓东的声音坚定起来，“你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真正的我，永远不会用自由换取所谓的完美。”
主宰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张与林晓东一模一样的脸开始扭曲：“你很聪明。但遗憾的是，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控制室的大门轰然关闭，四周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武器端口。而在港口的方向，传来了探索舰被强行拆解的刺耳声响。
璃恩迅速举起观镜人的防御水晶，但她的脸色苍白：“这里的规则正在排斥我们！我的力量在快速流失！”
林晓东却感到掌心的源初纹章越来越烫。与这个虚假故乡的对抗，反而让真正的力量开始苏醒。纹章的光芒第一次如此炽烈，仿佛在回应着遥远星域那些仍在为自由而战的文明们的呼唤。
“你说你在等我。”林晓东向前踏出一步，纹章的光芒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但你可能不知道，你等来的是自己的终结。”
整个水晶城市开始剧烈震动，那些完美无瑕的建筑表面出现了第一道裂痕。而在裂痕深处，林晓东看到了这个“完美世界”令人战栗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