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名阶·钱杆
题记:
「当名字被削得比纸还薄,重量——就成了灵魂的通货。」
刚踏上第67级,脚下的“空白”像活物,瞬间吸附我与阿哑的足底。
一股低温顺踝上行,直奔第五节颈椎——那枚尚未完全封口的“币模”发出欢腾的“咔咔”声,似在迎接最后的“烙名”。
与此同时,我掌心的铜粉光屑突然聚拢,凝成一条极细的“光丝”,一端缠住我的手腕,另一端垂向阶面深处,像牵狗的链,也像提线的绳。
我知道,只要再走一步,光丝就会把我仅剩的“存在重量”彻底拖进“钱杆”——我的脊椎将变成流通的金属,而“林雪寂”会成为铸币厂的编号,不再属于我。
而无名阶共33级,每一级都是“无面人形”凹陷,凹陷里泛着铜光,却空无一字。
只有在走完33级,在最后一阶完成“烙名”前,把“林雪寂”的归属权转给“她”(娘剪影),让币模封口的是“她”而非我,才能让我保留“被记录”的资格。
规则:1. 每下一级,光丝缩短一截,自动从我的“过去”抽取一段记忆,铸入阶面;
2. 第99级(最后一级)时,币模完全封口,铸成“钱杆”,抽走名字;
3. 记忆一旦铸入,不可赎回,且无法被本人回忆。
可是我无法恨,无法决定,右手无触觉,左手无指纹,「念」字已归位,唯一能抵押的,是“温柔”与“名字”本身;若记忆被抽空,我将变成只剩呼吸的“无名壳”。
就在下到第70级时,光丝开始抽第一段记忆——
画面:我八岁偷摘枯念林里唯一青果,被娘轻敲一掌,却反把果子塞给我。
记忆离体,我鼻尖再嗅不到青果的涩香。
第75级,第二段——
我初遇阿哑,她递给我半片麦芽糖,糖屑粘在她无法笑的唇角。
甜味从我味蕾被连根拔走。
第80级,第三段——
我亲手折下“原谅”做成萤火墨,此刻连“原谅”的温度也消失。
我意识到:再让光丝继续,我将无物可付,最终只能支付“名字”。
我必须赶在第85级前,把“收款方”换成“她”,否则所有记忆都会流入“林雪寂”币面。
我抬手,把第五节颈椎按在光丝与币模交界处,用铜粉光屑残存的“念”字竖划,强行刻下一个反向符号:
「她」
——收款人变更。
代价:
1. 光丝颜色由金转赤,抽记忆速度加倍;
2. 我的颈椎骨模开始逆铸,从“钱杆”变为“空心管”,一旦管壁被击穿,我将失去“站立”资格。
而我此刻拥有完整「念」字 + 反向「她」符号,触发“归名”第二阶段:
「转名」——
可把“名字”未来收益权,转让给指定存在,但需一次“利息首付”:
本次利息:一次“被记录”的感官。
我选择付出“被看见”的权利:
从刻下符号起,所有生物眼里,我将呈现“不可见”状态,直到“她”主动把名字归还。
光丝随即转向,抽出第85级记忆:
——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被爹在镜前喊“林雪寂”,镜中倒影对我眨眼。
这段记忆被铸入阶面,却不再流向“我”,而是流向“她”的剪影。
剪影在黑暗尽头重新凝形,眉心铜币由竖划扩成完整「念」字,发出接纳的光。
当记忆离体的那一瞬间,我眼前一黑,再睁眼——
整个世界失去“镜像”:
铜光阶面不再映出我的脸,只映出阿哑与“她”的倒影;
我成了连自己都无法看见的人。
但阿哑仍紧握我手,她的瞳孔里,保留着我最后一幅“被记录”的画像——
那是温柔杀人后,我回头对她笑的一瞬。
她把这幅画像刻进视网膜,成为我唯一的“人类备份”。
而在第90级至第98级时,光丝继续抽取“她”应得的记忆,却不再抽我的“存在重量”。
币模封口由“钱杆”变为“空心管”后,铸名速度放缓,留给“她”足够时间吸收。
第99级,最后一级。
阶面凹陷已变成“她”的人形,而非我的。
光丝缩至极限,把最后一小段记忆注入:
——我此刻站在无名阶,选择把名字归还给“她”的瞬间。
记忆离体,我脑中关于“转让”本身的画面也消失,只剩一片空白。
币模发出最后一声“咔”——
封口完成,却不再属于我,而属于“她”。
“她”俯身,把薄如蝉翼的“林雪寂”铜币按进我心口,而不是颈椎。
铜币无重量,却留下一句:
「名字是借给你的,别弄丢。」
就在无名阶尽头,出现一条向下延伸的“管状滑梯”——由我刚被挖空的第五节颈椎骨模构成,内壁布满铜光。
滑梯底,传来第六声“咔”响:
——第六节颈椎,已悬空待命。
“她”先滑下,阿哑随后,把我——这个“不可见”的存在——拉进滑梯。
滑行中,我听见黑暗底部,有人用我自己的声音,朗读借据残片最后一句:
「利息:一次回头见,
本金:第三张脸,
还款日:管底。」
管底光点骤亮,映出一座“铜币铸造台”,台上立着两枚空模:
一枚等“她”署名,
一枚等“我”留印。
而台后,那团吞掉「恨」的利息影子,正拿着铁锤,守株待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