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花园,白色的小雏菊在晨光中轻轻摇曳,细碎的花瓣沾着晶莹的露珠,像张婉婷含泪却温柔的眼眸。周宴臣坐在长椅上,指尖轻轻拂过一朵盛放的雏菊,指腹触到花瓣柔软的触感时,喉间又涌上熟悉的哽咽——这是他替她种的花,是她生前最爱的花,如今终于开满了庭院,可那个盼着和他一起看雏菊绽放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婉婷,我今天又去咨询室了。”他对着满园雏菊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帮助了一个和你小时候一样自卑的女孩,她父母重男轻女,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弟弟,她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甚至想过放弃生命。我跟她说了你的故事,跟她说你小时候被养父母虐待,被抢走一切,却还是拼尽全力爱着这个世界,拼尽全力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她哭了,她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像她这样的人也值得被爱。婉婷,你看,你的温柔真的在发光,哪怕你不在了,也能透过我,照亮那些身处黑暗里的人。”他低头,额头抵着冰凉的花瓣,泪水无声滑落,“我会继续帮你完成帮助100个人的心愿,我会带着你的初心,把咨询室开下去,让更多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温柔在等他们。”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雏菊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周宴臣起身,拿起水壶,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朵雏菊浇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他记得张婉婷的日记里写过,小雏菊喜阳却怕涝,浇水要浇在根部,不能打湿花瓣——这些细碎的小事,她从未亲口告诉他,可他如今却凭着一本日记,一点点学着如何去爱她曾爱过的东西。
“你以前总是自己偷偷种雏菊,在养父母家的小院里,在打工的出租屋窗台,哪怕只有一个破花盆,你也会精心照料。”他一边浇水,一边轻声回忆,“可我那时候,却总觉得你这是故作清高,觉得你用温柔的外表掩盖内心的算计。我多蠢啊,婉婷,我连你最简单的喜好都不屑去了解,却凭着别人的几句挑拨,就把你往死里逼。”
浇水的手顿住,水珠顺着花茎滴落,砸在土壤里,晕开一小片湿痕。周宴臣蹲下身,看着泥土里雏菊的根须——它们紧紧抓住土壤,哪怕身处贫瘠之地,也努力地生长、开花,像极了张婉婷的一生。她被命运抛入泥泞,却从未放弃生长,从未放弃对温柔的坚守,可他,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我不该把你的隐忍当成懦弱,不该把你的善良当成虚伪,不该在你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给你最刺骨的伤害。如果时间能重来,我一定不会再被仇恨蒙蔽双眼,我一定好好地爱你,好好地陪你种雏菊,好好地陪你看日出日落,好好地让你做自己喜欢的心理咨询师……”
可世上没有如果。
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造成的伤害,那些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像一道道深不见底的伤疤,刻在他的心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罪孽。
直到夕阳西下,余晖将满园雏菊染成温暖的金色,周宴臣才缓缓起身。他摘下一朵开得最盛的雏菊,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把张婉婷的温柔,紧紧揣在了心口。
“婉婷,我明天要去看你养父母了。”他轻声说,眼神里满是复杂,“我知道你恨他们,可你临终前也没说过一句要报复他们的话。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是想告诉他们,你从来都不是累赘,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我还要让他们知道,你本该拥有的一切,我都会替你讨回来,哪怕你已经不需要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满园雏菊,转身走进了别墅。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张婉婷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束小雏菊,笑得温柔而明亮。周宴臣走到照片前,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她,眼神里满是眷恋与悔恨:“婉婷,晚安。明天我再来看你,再给你讲今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