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休,天台上。
赵猛咬着手里快要凉掉的肉包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目光时不时瞟向靠在栏杆上、明显心不在焉的江野。旁边的李梦瑶小口喝着酸奶,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没说话。
“野哥,”赵猛终于憋不住了,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咋回事啊?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魂儿跟让人抽走了似的。”
江野正望着楼下操场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粗糙的锈迹,闻言回过神来,烦躁地“啧”了一声:“瞎说什么?我能有什么事?”
“不对,肯定有事!”赵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昨天放学我就没找着你人,听说你跟人动手了?还去了医务室?是不是隔壁职高那群孙子又来找茬了?你怎么不叫上我!”
江野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赵猛探究的目光,语气更加不耐:“没有,一点小摩擦,早解决了。”
“小摩擦能弄到去挂水?”李梦瑶冷不丁地开口,声音平静,却一针见血。她昨天隐约听到了些风声。
江野身体微微一僵,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转过头:“挂个水怎么了?老子乐意!”
这反应,明显不对劲。要是往常,谁敢这么质疑他,他早就炸毛跳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凶狠,眼神却带着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赵猛挠了挠他的板寸头,脸上的担忧更重了:“野哥,你……你最近真的有点怪。以前提到那个沈知珩,你恨不得把他桌子掀了。现在倒好,不仅跟他一块儿泡图书馆,还为了他的破本子跟人动手受伤?”他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你该不会……真被他下降头了吧?”
“放你妈的屁!”江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一把揪住赵猛的衣领,眼神凶狠,“谁他妈被他下降头?老子那是……那是看不过眼!谁让李老头非把我和他绑一块儿!”
他吼得很大声,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也说服兄弟。但揪着赵猛衣领的手,力道却不自觉地松了些。
李梦瑶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轻声问:“那他呢?昨天陪你去医务室了?”
江野揪着赵猛衣领的手彻底松开了,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重新靠回栏杆上,眼神飘向远处,含混地应了一声:“……嗯。”
就这一个“嗯”字,让赵猛和李梦瑶交换了一个更加复杂的眼神。
这太不“江野”了。
按照他们熟悉的剧本,江野此刻应该暴跳如雷,用最脏的话把沈知珩从头到脚羞辱一遍,强调自己多么不情愿、多么厌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默认?
“他……”赵猛张了张嘴,想问“他在医务室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但看着江野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他没说什么怪话吧?”
怪话?
江野脑海里瞬间闪过沈知珩那双平静的眼睛,和那句清晰无比的——“你并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
这算怪话吗?
这比他听过的所有嘲讽和辱骂都更让他心惊肉跳。
“他能说什么?”江野嗤笑一声,试图用惯常的不屑来掩盖内心的波澜,“还不是那些之乎者也,听着就烦。”
他的否认太快,太刻意,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赵猛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带着困惑和担忧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野。连最迟钝的他都感觉到,自家野哥心里,肯定憋着什么事,而且是跟那个冷冰冰的大学神有关的事。
天台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风吹过,带着初冬的凉意。
江野被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直起身:“行了行了,别跟看猴似的!屁大点事,至于吗?走了,回教室!”
他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率先朝着天台门口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莫名透出一股仓促和……落荒而逃的意味。
赵猛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对李梦瑶说:“瑶姐,野哥这……真没事吧?我咋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了?”
李梦瑶收回目光,吸光了最后一口酸奶,将盒子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有没有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恐怕得问他自己了。”
或者说,得问问那个能让桀骜不驯的江野,都开始变得心神不宁的——沈大学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