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那句平静的“谢谢”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江野的耳膜，让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图书馆，直到冰冷的晚风灌入肺腑，才感觉那莫名的躁意稍微平息了一些。
“妈的，多管闲事……”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低声咒骂自己，试图将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他穿过教学楼，习惯性地走向通往天台的那条僻静楼梯，打算抽根烟冷静一下。
然而，就在他刚踏上楼梯拐角，还没来得及掏出烟盒时，下面一层传来了压低的、却充满恶意的交谈声。
“操！都怪那个江野！差点就得手了！”
“妈的，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沈知珩的笔记要是弄到手，这次复赛咱们起码能多拿十分！”
“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小子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吧？等他不在，我们再去……”
是刚才图书馆里那两个男生！他们显然不甘心，正在这里密谋着下一次行动。
江野的脚步顿住了，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原本不想再理会，但听到他们不仅不思悔改，还打算再次对沈知珩的笔记下手，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他转身，几步跨下楼梯，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那两人的去路，声音像是结了冰：
“看来刚才的教训不够深刻？”
那两人吓得一哆嗦，看见去而复返的江野，脸上血色尽褪。
“江……江野，我们就是说说……不敢了，真不敢了！”矮个男生连忙摆手，声音发抖。
“说说？”江野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我听着，可不像是光动嘴皮子。”
高个男生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色厉内荏地喊道：“江野！你别太过分！我们又不是要找你麻烦！你非要为了沈知珩跟我们杠上？”
“老子看你们不顺眼，行不行？”江野懒得跟他们讲道理，直接伸手揪住了高个男生的衣领，“再让我看见你们打那本笔记的主意，废了你们的手！”
冲突一触即发。
高个男生被激怒了，也可能是狗急跳墙，猛地挣扎起来，挥手就朝江野脸上打去。江野反应极快，偏头躲过，同时膝盖狠狠顶在对方腹部。
“呃啊！”高个男生痛呼一声，蜷缩下去。
矮个男生见状，也红了眼，从侧面扑上来抱住了江野的腰，试图将他摔倒。
楼梯间空间狭小，三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江野虽然身手好，但以一敌二，对方又是情急拼命，一时也有些施展不开。混乱中，不知是谁从口袋里掉出一把美工刀，在推搡中被踢到了墙角。
高个男生忍着腹痛爬起来，看到地上的美工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竟然弯腰去捡！
“野哥小心！”矮个男生下意识喊了一声。
江野眼角余光瞥见寒光，心里一凛。他猛地发力甩开抱住他的矮个男生，在那高个男生握住美工刀划过来的瞬间，侧身闪避，同时右手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美工刀“哐当”落地。
但就在制伏持刀者的同时，那个被甩开的矮个男生情急之下，从地上摸起半块不知道谁遗落的板砖，狠狠拍向了江野的后背！
“砰！”
沉闷的响声让整个楼梯间都安静了一瞬。
江野身体猛地一僵，后背传来一阵钝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他缓缓转过头，眼神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冰冷骇人地盯着那个拿着半块砖头、吓得呆住的矮个男生。
那男生被他看得腿一软，砖头掉在地上，和另一个捂着手腕哀嚎的同伴连滚带爬地跑下了楼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梯间里只剩下江野一个人，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后背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火辣辣的。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几秒钟，才直起身。他低头看了看，校服外套的后背位置，已经沾上了明显的灰尘和砖屑，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暗红。
他抬手摸了一下后背，指尖传来湿黏的触感，果然见红了。虽然伤口应该不深，但面积不小，一动就牵扯着疼。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感觉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他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凌乱的校服，忍着背后的疼痛，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走下几级台阶，却听到上面传来脚步声。
他下意识抬头，心脏猛地一跳。
沈知珩正站在上一层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他那本宝贝笔记本，显然是准备回家，恰好路过这里。他的目光落在江野略显狼狈的样子上——凌乱的头发，皱巴巴的校服，以及……他刚刚摸过后背的、沾着些许血迹的手指。
沈知珩的视线在江野的手指和后背那明显的污迹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又扫了一眼楼梯间角落里掉落的美工刀和那半块砖头。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
江野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暗叫不好。他不想让沈知珩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尤其是因为这破事受伤。他立刻挺直了背，试图忽略那阵刺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扯出一个挑衅的笑：
“看什么看？摔了一跤不行？”
沈知珩没有回答他的拙劣谎言。他沉默地看着江野，看着他强装无事却掩不住微微苍白的脸色，看着他指尖那抹刺眼的红。
几秒后，沈知珩迈步，走下楼梯，在江野面前站定。他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说“又是你”，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似乎低沉了一丝：
“去医务室。”
不是疑问，是陈述。
江野愣了一下，刚想拒绝，沈知珩却已经越过了他，朝着楼下医务室的方向走去，甚至没有回头确认他是否跟上，仿佛笃定他会的。
看着那个清冷挺拔的背影，江野所有到嘴边的硬话都卡住了。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忍着背后的疼痛，拖着步子，跟了上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将两人前一后的影子拉得很长。走在前面的沈知珩，握着笔记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