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暗红色光芒在舷窗外急速放大，如同三只缓缓睁开的恶魔之眼。那三艘漆黑战舰凝聚能量的压迫感，甚至透过厚重的装甲传递进来，让林晓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规避！全功率机动！干扰弹幕发射！”铁戈元帅的咆哮在指挥中心炸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虎贲号”这艘庞然大物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向侧下方俯冲，同时将数以千计的热诱饵和金属箔片如同天女散花般抛洒出去，瞬间在身后形成了一片混乱的干扰云。
几乎就在同时，三道暗红色的能量洪流擦着干扰云的边缘掠过，其中一道甚至擦中了“虎贲号”的尾部护盾，激起一片剧烈的涟漪，护盾能量读数瞬间下跌了一小截！
“护盾损耗7%！对方武器对能量护盾有奇特的侵蚀效果！”技术官的声音带着震惊。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铁戈元帅死死盯着战术屏幕，那三艘漆黑战舰一击不中，立刻如同有生命的阴影般散开，从不同角度再次包抄而来，动作协调得令人心悸，完全没有普通战舰转向时的惯性迟滞感。
“虎贲号”的主炮终于充能完毕，粗大的能量光柱如同愤怒的巨矛，射向其中一艘敌舰。然而，那艘漆黑战舰表面浮现出一层流动的暗色波纹，联邦强大的主炮轰击在上面，竟然像是被吸收了一般，只激起了一圈圈扩散的涟漪，未能造成有效伤害！
“什么？！”这一次，连铁戈元帅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对方的防御技术同样闻所未闻！
“不行！我们的武器很难穿透它们的防御！它们的攻击却能有效消耗我们的护盾！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耗死！”战术官焦急地喊道。
艾琳娜双手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试图分析对方的技术特征，但得到的数据一片混乱，充满了矛盾和非逻辑的参数。“它们的科技树……完全偏离了已知的所有文明路径！能量运用方式违背基础物理定律！”
林晓东看着屏幕上那三艘如同跗骨之蛆的黑色战舰，又看了看自己那台毫无反应的终端，那艘被俘的“迪斯科战舰”彻底装死，指望不上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蔓延上来。难道刚脱离“信息武器”的指控，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片陌生的星空里？
就在这危急关头，导航官突然大喊：“元帅！根据之前那段星图碎片推算，前方0.3光年处有一个未被记录的引力奇点！疑似……一个天然的空间跳跃窗！但状态极不稳定，参数未知，风险极高！”
天然跳跃窗？铁戈元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留下是十死无生，闯入未知的跳跃窗是九死一生！
“计算最佳切入角度！把所有能量输送到引擎和护盾！我们跳过去！”他没有丝毫犹豫，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元帅！那可能是任何地方！甚至是恒星核心！”副官试图劝阻。
“留在这里就是棺材！执行命令！”铁戈元帅怒吼。
“虎贲号”所有的非必要系统瞬间被切断，能量全部涌向引擎，尾部喷射出前所未有的巨大光焰，速度再次飙升，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导航官标注的那个坐标。
那三艘“清理者”战舰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立刻放弃了迂回包抄，呈钳形阵势全速追来，暗红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倾泻，不断轰击在“虎贲号”剧烈波动的护盾上。
护盾能量如同雪崩般下跌！40%……30%……20%……
舰体开始剧烈震动，部分区域传来结构受损的警报！
“护盾即将过载！”
“距离跳跃点还有十秒！”
舷窗外，已经可以看到那片星域的空间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和透镜效应，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贪婪地吞噬着光线。
“五秒！”
“清理者”的炮火更加密集，一道能量束终于穿透了濒临崩溃的护盾，狠狠撞击在“虎贲号”的侧舷装甲上，炸开一团刺眼的火光！舰体猛地一颤，内部警报凄厉长鸣！
“左舷三区破损！气压泄露！”
“三秒！”
林晓东死死抓住旁边的固定把手，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艾琳娜也脸色苍白地扶住控制台。
“一秒！跃迁！”
铁戈元帅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虎贲号”的舰首猛地扎进了那片扭曲的空间漩涡！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光线、甚至感觉都消失了。林晓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扔进了一个由纯粹的色彩和混乱几何图形构成的万花筒，时间和空间失去了意义，只有一种被无限拉长、撕扯、重组的极致眩晕和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船体结构令人牙酸的呻吟，所有的感知猛地回归！
林晓东重重地摔在甲板上，眼冒金星。指挥中心内一片狼藉，灯光忽明忽暗，各种仪器冒着火花，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报告……报告损伤情况！”铁戈元帅第一个挣扎着爬起来，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声音嘶哑地喊道。
“引擎过载！护盾发生器损毁！舰体结构多处损伤，但……但我们好像成功了？”导航官看着一片混乱、读数疯狂的传感器，不确定地说道。
他们逃出来了？从那三艘恐怖的“清理者”战舰手中？
林晓东艰难地爬起来，看向主屏幕。外面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景象。
没有璀璨的星河，没有熟悉的星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缓缓旋转的、由暗灰色和深蓝色构成的巨大气态漩涡，如同宇宙尺度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他们这艘闯入的不速之客。漩涡中偶尔闪过一些极其巨大、难以名状的阴影，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片星图碎片指向的“虚无回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地观察着这片陌生星域时，艾琳娜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们看那里……”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那片巨大气态漩涡的边缘，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不是一个自然天体。它有着明显的人工构造痕迹，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金属构成，形状像一个无比巨大的、断裂的圆环，或者更像是一个……残缺的、通往未知之地的门框。
它的规模是如此庞大，以至于“虎贲号”在这扇“门”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扇巨大的、残缺的“门”的周围，漂浮着无数战舰的残骸。有些是古老得无法辨认的型号，有些则明显带有“收割者”文明的风格，甚至……还有几艘，正是那种通体漆黑的“清理者”战舰的碎片！
这里，似乎是一片古老的战场，一个……“钥匙”与“清理者”的坟场。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死寂中，林晓东那台沉寂了许久的终端，屏幕忽然又微弱地亮了一下，显示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
“……家……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