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的日期日益临近，沈知珩投入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他那本厚厚的、贴满各色标签的竞赛笔记，几乎成了他除了大脑外最重要的武器，里面不仅整理了常规题型，更有他独到的解题思路和针对性的难题攻克方法。
这天下午，沈知珩被竞赛辅导老师临时叫去办公室讨论一个问题，他将笔记和一些重要的打印资料暂时放在了图书馆他常坐的那个位置的桌面上，用一本厚重的词典压住一角。
他离开后不久，两个穿着校服、眼神有些闪烁的男生溜达到了这片区域。他们是隔壁班的学生，同样进入了竞赛复试，但成绩始终被沈知珩压着一头。
“看，我就说他在那儿。”矮个男生低声说，目光落在沈知珩那本独特的笔记本上。
“妈的，每次都是他第一，肯定有什么独家秘籍。”高个男生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不甘，“要是能看看他的笔记……”
“不太好吧？被抓到就完了。”矮个男生有些犹豫。
“怕什么？就看一眼，记住几道题，马上放回来，神不知鬼不觉！”高个男生怂恿道，嫉妒和急于求成的心态压倒了理智。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图书馆管理员正好在远处整理书架，便迅速伸手，想去抽那本被词典压住的笔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笔记本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淤青的手猛地按在了笔记本上，力道之大，让整个桌面都轻微一震。
“手不想要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
那两个男生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了江野那双阴沉沉的眼睛。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桌旁，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江……江野？”高个男生声音有点发颤，显然听说过这位校霸的名头，“我们……我们没想干嘛，就是……看看……”
“看？”江野嗤笑一声，手下用力，几乎要将那本笔记按进桌子里，“用偷的看？沈知珩的东西，也是你们能动的？”
他其实只是路过图书馆，想去天台透透气，却无意间瞥见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盯着沈知珩的位置。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走了过来，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连他自己都没细想为什么要管这闲事。或许是因为那把倾斜的雨伞，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家伙回来后发现资料丢失——哪怕只是一小会儿，那肯定会打乱他那该死的、精确到秒的计划表。
“我们真没想偷！”矮个男生慌忙辩解，脸都白了。
“滚。”江野懒得跟他们废话，吐出一个字，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那两个男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连头都不敢回。
江野看着他们消失在书架后，这才松开了按着笔记本的手。指尖传来纸张坚硬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看那本凝聚了沈知珩心血的笔记，封皮干净整洁，一如它的主人。他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还未完全消散的、前几天打架留下的淤青，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他居然在保护沈知珩的笔记？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
“怎么回事？”
沈知珩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落在江野刚刚按着笔记本的手，以及他脸上尚未完全收敛的凶戾之气上，然后又扫了一眼那两个男生离开的方向。
江野身体一僵，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烦躁瞬间涌了上来。他猛地转过身，语气冲得很，试图掩盖那点心虚：
“看你宝贝笔记差点被人顺走！大学神，下次记得收好你的‘武功秘籍’，不是每次都有人刚好路过！”
他说完，像是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麻烦，迈开长腿就要走。
“等等。”沈知珩叫住了他。
江野不耐烦地停下，却没有回头。
沈知珩走到桌边，仔细检查了一下笔记本和资料，确认完好无损。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江野紧绷的背影和那只还带着淤青的手。
他的目光在江野的手背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清晰的指关节痕迹和淤血，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冲突。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远处细碎的脚步声。
几秒钟后，沈知珩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江野耳中：
“谢谢。”
江野猛地攥紧了拳头，背影显得更加僵硬。他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只是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更快地、几乎有些仓促地大步离开了图书馆。
沈知珩站在原地，看着江野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本安然无恙的笔记。他伸出手，指尖拂过笔记本光滑的封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带着紧张和力量的温度。
他微微偏了下头，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程序遇到未知参数时的计算光芒。
变量“江野”的行为模式，再次出现无法用“麻烦”或“敌对”定义的异常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