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另一场风暴却已悄然而至——第一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如同秋日冷雨,将不少人浇了个透心凉。
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班主任李老师,一位以严格著称的中年男性,捏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眉头紧锁,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份病危通知书。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那个正歪着头,百无聊赖望着窗外的身影上。
“江野,”李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瞬间,教室里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江野身上。有幸灾乐祸,有同情,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期待。谁都知道,这次物理摸底考的难度堪称地狱级别,而江野,再次以他那稳定得令人发指的个位数分数,牢牢占据了班级乃至年级倒数第一的“宝座”。
江野啧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教室的寂静。他双手依旧插在兜里,迈着散漫的步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跟在李老师身后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裡,其他老师投来或惋惜或无奈的目光。李老师将那张成绩单拍在桌上,上面鲜红的“18”分格外刺眼。
“江野,你自己看看!”李老师指着分数,痛心疾首,“开学第一考,你就给我交上这么一份‘答卷’?物理18分,数学25分!你就是闭着眼睛瞎蒙,也不止这点分数吧?”
江野垂着眼,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鞋尖,一言不发。这种场景他经历得太多了,早已麻木。辩解毫无意义,保证更是可笑。他就像一块被海浪反复拍打的礁石,用沉默抵御着一切风暴。
“我知道你家里情况特殊,”李老师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试图推心置腹,“但这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你妈妈如果知道你现在这样,她……”
“别提我妈!”一直沉默的江野猛地抬起头,眼神像被激怒的野兽,锐利而冰冷,打断了老师的话。
李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噎了一下,看着少年紧绷的下颌线和攥紧的拳头,终究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换了个方向。
“好,不提。那我们说点实际的。江野,你不是笨,你就是根本没用一点心!照这样下去,别说大学,你连毕业都成问题!”他顿了顿,目光在办公室里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靠窗的一个座位上。
那是沈知珩的位置。他正安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竞赛题集,对这边的喧嚣充耳不闻,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次元。阳光透过窗户,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安静的光影。
一个念头在李老师脑中迅速成型。
“这样吧,”李老师重新看向江野,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定性,“我不能看着你就这么荒废下去。从今天起,你和沈知珩组成学习互助小组。让他帮你辅导功课,尤其是数理。”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终于让江野那张桀骜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他猛地看向李老师,又难以置信地看向窗边那个清冷的身影,瞳孔微缩。
“什么?跟他?”江野的声音里充满了荒谬感,“老师,你没搞错吧?我跟他?”
让他去跟那个连呼吸都仿佛带着刻度尺的“学神”混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是跟他。”李老师语气斩钉截铁,“这事我已经跟沈知珩同学初步沟通过了,他没有意见。就这么定了!这是任务,必须完成!”
没有意见?
江野的目光再次投向沈知珩。恰在此时,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沈知珩从题海中抬起头,清冷的目光平静地回望过来。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嫌弃,也没有热情,就像在看一个……一个需要被解决的“问题”。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直接的嘲讽更让江野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耻辱。
他咬紧后槽牙,感觉一股邪火从心底窜起,却又无处发泄。
而沈知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下头,沉浸回他的世界。仿佛刚才那个足以改变两人接下来轨迹的决定,于他而言,不过是又多了一道需要演算的习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