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周宴臣就起床了。他没有去咨询室,而是驱车前往了城郊的老旧居民楼——那是张婉婷被养父母收养后,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曾经承受的痛苦。直到她走了,直到他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才明白,那十八年的时光,是怎样的黑暗,怎样的难熬,怎样的让她痛不欲生。
车子缓缓地驶入老旧的居民楼,这里的环境很差,道路狭窄,房屋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周家别墅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宴臣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的女孩,曾经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按照地址,找到了张婉婷养父母的家。那是一间一楼的小平房,门是破旧的木门,墙壁上布满了裂痕,窗户上的玻璃也有几块是破的,用塑料布糊着,看起来十分简陋。
周宴臣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举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周宴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个扫帚,眼神里满是警惕地看着周宴臣:“你是谁?找我们有事吗?”
这是张婉婷的养母,王秀莲。
周宴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恨意,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就是这个女人,和她的丈夫,一起虐待了张婉婷十八年,一起抢走了她的高考名额,一起毁了她的人生。
“我找你,关于张婉婷的事。”周宴臣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听到“张婉婷”这三个字,王秀莲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的警惕瞬间变成了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要关门,却被周宴臣一把拦住了。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婉婷的名字?”王秀莲的声音颤抖着,眼神里满是恐惧,“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了?”周宴臣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她是死了,被你们,被张曼曼,被我,一起害死的!你们把她当成工具,把她当成累赘,把她的人生当成你们的垫脚石,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一个人,她也有感情,她也渴望被爱,渴望被关心,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
王秀莲被周宴臣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她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泪水不停地掉了下来:“我……我对不起婉婷……我对不起她……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是张婉婷的养父,张建国。他看到瘫坐在地上的王秀莲,又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宴臣,眼神里满是疑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建国……是……是婉婷的事……”王秀莲的声音颤抖着,指着周宴臣,“他……他是为了婉婷来的……”
张建国听到“张婉婷”这三个字,身体也猛地一颤,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恐惧。他看着周宴臣,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蹲下身,扶着王秀莲,声音沙哑地说:“我们知道,我们对不起婉婷……我们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周宴臣走进屋里,房间里很小,很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他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想象着张婉婷当年在这里生活的模样——她每天要做很多家务,要照顾养父母,要忍受他们的打骂,要省吃俭用,甚至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她在这里,住了十八年?”周宴臣的声音沙哑,眼神里满是心疼。
张建国点了点头,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是……她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我们收养了……我们对不起她,我们没有好好照顾她,我们总是打骂她,总是让她做很多家务,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曼曼,把最差的东西都给她……”
“曼曼?”周宴臣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张曼曼?你们把婉婷的高考名额给了她,把婉婷的人生给了她,把婉婷的一切都给了她,你们有没有问过婉婷愿意不愿意?有没有问过她疼不疼?有没有问过她累不累?”
“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王秀莲的声音颤抖着,“曼曼的亲生母亲,当年给了我们很多钱,让我们把婉婷的高考名额给曼曼,让我们好好照顾曼曼,否则……否则她就会杀了我们……我们害怕,我们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对不起婉婷了……”
“被逼的?”周宴臣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你们害怕?你们害怕失去钱,害怕失去性命,所以你们就可以牺牲婉婷的人生,就可以把她推入地狱?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张建国和王秀莲被周宴臣的话骂得抬不起头,他们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不停地道歉:“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我们对不起婉婷……我们该死……我们该下地狱……”
周宴臣看着他们忏悔的模样,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恨意和悔恨。他恨他们虐待张婉婷,恨他们抢走张婉婷的高考名额,恨他们毁了张婉婷的人生;他更恨自己,恨自己当年没有相信张婉婷,恨自己当年没有好好地保护她,恨自己当年亲手把她推向了更深的地狱。
“你们的忏悔,太晚了。”周宴臣的声音冰冷,“婉婷已经死了,她再也听不到了,再也感受不到了。你们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你们只能带着这份愧疚,带着这份悔恨,度过余生,直到你们下地狱,去给她赎罪!”
说完,周宴臣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走出了这座囚禁了张婉婷十八年的牢笼。
坐在车里,周宴臣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张婉婷,穿着破旧的衣服,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看到了她被养父母打骂后,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看到了她努力学习,想要通过高考改变自己的命运,却被养父母无情地剥夺了机会……
“婉婷,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是我太晚了,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是我没有早点救你,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车子缓缓地驶离了老旧的居民楼,驶离了这片承载着张婉婷十八年痛苦的地方。周宴臣知道,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再也无法弥补对张婉婷的亏欠,他只能带着这份悔恨,带着这份思念,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替她完成心愿,好好地为自己的罪孽赎罪。